她看着眼前这位自称来自京城、走南闯北的刘大夫,觉得他或许是解开一些谜团的钥匙。
穗安眼神灼灼,带着急切与探究, “师父!” 她声音比平时高了些,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困惑,“您…您对我们一家这所谓的‘仙缘’,怎么看?”
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意味——是敬畏?是怀疑?还是对那无形力量拨弄命运的一丝怨怼?
“默娘姐突然得了那样的本事,还有我之前…那莫名其妙的声音和法诀,这仙缘,它究竟是好是坏?是恩赐还是代价?” 她想起了大哥的遭遇,心头一紧。
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仿佛要抓住每一个字:“还有,师父您走遍大江南北,见识广博,可曾真的亲眼见过其他修行者?或者神仙显灵?”
她的语气充满了对那个隐藏在凡俗世界帷幕之后、神秘莫测的仙神世界的好奇与向往。
“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是像庙里泥塑木雕那般高高在上,还是也会行走人间?”
这个疑问背后,是她对自身、对凡人在这宏大仙神格局中渺小定位的深深思考。神仙,究竟是救苦救难的慈悲者,还是冷漠俯瞰众生的规则化身?
刘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他走过的万里河山,“仙缘啊…”
他沉吟着,声音低沉而平缓,“老夫我从京城而来,这大半辈子,确实也算踏遍了中原腹地,见识过不少奇闻异事,名山大川也拜访过不少。”
他微微摇头,带着一种阅尽沧桑的淡然,“只是,穗安,真正的神迹仙踪,从来都是隐秘难寻,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老夫活了这把年纪,亲历过的、能确凿无疑称得上‘显灵’的,也是屈指可数,罕有至极。”
他话锋一转,神情变得凝重起来,目光也锐利了几分:“不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这话用在时势上,也未尝不可。
你可知,近几十年来,四海不靖,海域之中妖患频生,兴风作浪,沿海的渔民百姓,唉,深受其害,民不聊生啊。”
他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多少渔村被毁,多少船只沉没,多少家庭像你们一样亲人或死或伤。” 他看向穗安的眼神带着一丝悲悯。
“值此危难之际,” 刘大夫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笃定,“仙神显踪,其意昭然。这绝非无的放矢的恩赐游戏,老夫观之,更像是应劫而生,为了平息这滔天的妖祸,护佑一方黎民!”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语气缓和了些,“说到这,老夫倒是想起一人。就在离此不算太远的余杭县,有一座洞霄宫,香火鼎盛。
宫里的主持王道长,那才是一位真正的‘有道真仙’!修为高深,心怀慈悲,常行济世之举。说来也巧,老夫与他,曾有过几面之缘,也算得上是方外之交了。”
提到这位王道长,刘大夫眼中流露出真诚的敬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亲近感。
穗安眉头紧锁,眼中满是不解与一丝难以压抑的愤懑,“师父,弟子愚钝,实在想不通,既然神仙有翻江倒海、改天换地之能,为何不直接出手,雷霆万钧般将那兴风作浪的妖患尽数荡平?
偏要在这凡尘俗世中,耗费时光,从民间一点一滴地‘培养’什么海神?
这期间,多少无辜性命葬身鱼腹?这些牺牲难道就只是成为‘培养’过程中的代价吗?”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这不仅是疑问,更是对那些逝去生命的悲鸣和对神仙行事逻辑的强烈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