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末没有急着找话题,只是静静地靠着,等待着她开口。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一点点洒进房间,在他雪白的长发和有些苍白的肌肤上跳跃,勾勒出一层柔和的光晕。
沉默了片刻,符识果然忍不住了。
她开始有些杂乱地提起话头,不再是昨天那样情绪激烈的倾诉,而是一些看似随意的问题,“喂,钟离末,那个...粉头发的女人和那个红色头发,看起来很高贵的女人,她们...是不是总是这样缠着你啊?”
“那个叫凯文的,是不是一直就那么一张冰块脸?”
“还有梅比乌斯...她看你的眼神怪怪的,你不怕她把你抓去切片研究吗?”
“....”
她的问题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与其说是对英桀们感兴趣,不如说是在小心翼翼地探寻着钟离末与这些“陌生人”之间的关系,探寻着他在这个复杂环境中的处境。
她提问时,眼神总会不自觉地瞟向钟离末,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仿佛想从中确认什么。
钟离末耐心地回答着每一个问题,语气平和,偶尔会因为身体的疲惫而微微停顿,但始终没有流露出不耐烦。
他会简单描述爱莉希雅的活泼与伊甸的优雅,会提及凯文的过往与责任,会解释梅比乌斯的研究癖好但并无真正恶意...
然而,符识真正在意的,似乎并非这些答案本身。
她更像是在通过这种问答的方式,一遍遍地确认着自己与钟离末之间的连接,确认着这份有人耐心回应、有人愿意花费时间陪伴她的特权。
聊着聊着,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问题也越来越少。
她不再看着钟离末,而是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偶尔偷偷抬眼瞄一下他安静的侧脸。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的鸟鸣。
“其实...”
符识忽然很小声地开口,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想问的...”
钟离末转过头,看着她低垂的脑袋,那酷似符华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缺乏安全感的依赖。
他心中微软,轻轻“嗯”了一声,表示他在听。
“就是...”
符识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几乎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渴望,“觉得这里...挺安静的...有人陪着说说话...好像...也不坏。”
她终于说出了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真实想法。
她不是需要具体的答案,不是需要有趣的故事,她只是需要这种感觉...
这种被人在乎地陪伴着,有人愿意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倾听她哪怕是最无聊的话语,让她感觉自己并非一个孤零零的、无处依附的异类。
“小识...英桀们的有着自己的目标与计划,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严肃的,不是因为你是异类而排斥,崩坏的重压下,她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再挤出更多的时间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相对于她们会更悠闲一些,不过下次你得提前跟我说。”
“这样老偷偷溜进来什么的...总归是不好的。”
钟离末看着她这副收起所有尖刺、流露出脆弱内里的模样,心中那份因她与符华的关联而产生的怜爱,以及对她本身这份纯粹渴望的触动,交织在一起。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缓缓地伸出手,越过那短短的距离,轻轻地、安抚性地,揉了揉她墨蓝色的发顶。
这个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符识的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躲开,反而像只被顺毛的猫咪,下意识地在那温暖的掌心下蹭了蹭。
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安心感将她包裹,让她几乎想要喟叹出声。
怪不得那些女人都喜欢围着这只狐狸....
真是的...
怎么能这样呢....
她不再说话,钟离末也不再追问。
两人就这样,在逐渐明亮的晨光中,一个靠在床头闭目养神,一个安静地坐在床边,享受着这份无需言语、却充满了无声关怀与依赖的静谧陪伴。
对符识而言,这远比任何激烈的认同或宣告,都更能让她感受到自己是被“在乎”着的。
而她心中对这份温暖的贪恋,也在这静谧的陪伴中,悄然滋长,愈发根深蒂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