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百川归海,指向殷娘。
那个看似妩媚多姿实则深不可测的女人。
宋雪凝立刻将自己的发现与推测告知京兆尹王铭。
王铭听完后,倒是慎重。
他当即派人前往胭脂语,将殷娘唤到了京兆府衙。
殷娘不卑不亢,巧舌如簧,对所有指控都矢口否认。
她承认自己确实向那些闺秀赠送或出售过醉绮罗,但这只是正常的生意往来。
醉绮罗无毒,这是满京城的大夫都可以作证的。
至于闺秀们为何会毁容,她深感惋惜,却与她毫无干系。
王铭虽然将她列为了重点怀疑对象,但没有任何直接证据,又忌惮她背后那尚未探明的神秘背景。
审问了两个时辰后,王铭无奈将她放了回去。
与此此时,一股恶毒的暗流,在市井之间疯狂涌动。
起初,只是些捕风捉影的闲话。
“听说了吗?那宋雪凝,对她哥哥宋正卿的心思,可不一般呐……”
“兄妹情深?我瞧着啊,都快赶上男女之情了。”
很快,这些肮脏的揣测,便与红颜劫的案子诡异地结合在了一起。
“我跟你们说,这红颜劫的根源,就在宋雪凝身上。”
“你们想啊,为什么出事的都是爱慕宋正卿的美人?那是因为宋雪凝嫉妒。她看不得她哥哥娶妻,所以,凡是跟她哥哥走得近的姑娘,她就偷偷下毒,用妖法毁了人家的脸。”
“没错。那个赵灵芸,不就是在诗会上对宋正卿示好,转头就出事了吗?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蛇蝎毒妇。真是蛇蝎毒妇啊。恋兄成狂,简直罔顾人伦!”
流言如瘟疫,以惊人的速度在京城蔓延。
它编造得有鼻子有眼,直指人心最阴暗的角落。
嫉妒、占有、以及那禁忌的情感。
这比任何直接的指控都更加伤人。
始作俑者,正是那个对宋家兄妹恨之入骨的刑部左侍郎之子,王衙内。
他连续两次在宋雪凝面前吃瘪,一直怀恨在心,找机会报仇。
宋雪凝走在街上,总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异样目光。
那里面充满了鄙夷和唾弃。
还有一丝兴奋。
忘忧斋的生意一落千丈。
甚至有好事者在店铺的门板和墙壁上,用黑漆涂满了“妖女”、“毒妇”、“不知廉耻”等恶毒字眼。
更有人在深夜,朝着书斋的门窗投掷石块和砖头。
破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兄长宋正卿气得浑身发抖,几次想要冲出去与那些人理论,都被宋雪凝拉住。
她不畏惧妖邪鬼魅,却在这些人言的刀光剑影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与刺痛。
唯有真相才能洗刷污名!
她再次去尝试拜访那些受害的女子,希望能从她们口中得到更多线索。
可这一次,她们的态度比之前更加决绝。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是你害了我。是你!你还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
她们,也信了那些流言。
夜里,宋正卿看着妹妹日渐憔悴的脸庞和眼底的青黑,心如刀割。
他为妹妹倒上一杯热茶,沉声道:“雪凝,虽然流言止于智者,但世上庸人何其多。我们若不主动出击,只会被这潭污水活活淹死。”
宋雪凝抬起头,眼中虽有疲惫,却无迷茫,闪过一丝决然。
“兄长说的是。世间异事,多起于人心。这些流言蜚语,看似伤人,其根源却也来自人心中的恐惧与愚昧。与其被动承受,不如主动去勘破这一切虚妄的源头。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瞬间达成了共识。
宋正卿果断道:“我们分头行动。殷娘此人,背景神秘,绝非普通花匠。我利用这些年在文人圈积攒的人脉,去深挖她的来历。你去应付那些看不见的东西。”
“好。”宋雪凝重重点头。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真相,绝不会被流言掩盖。
是夜,月黑风高。
宋雪凝隐匿在对面街角的阴影中,耐心观察。
她赌殷娘一定会去看顾她那些宝贝枯骨蝶,就算今晚不去,明晚也会去。
这一夜,毫无收获。
一直到第四天晚上,才等到了消息。
子时将近,一道窈窕的身影果然从胭脂语的后门悄然走出。
殷娘头戴帷帽,遮住了那张美艳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