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日本的投降(1 / 2)

在广袤、原始而气候严酷的俄罗斯东部战线,基里尔沙皇那场曾被赋予“神圣”光环的东征“圣战”。

早已在无情的现实面前褪去了所有虚幻的光彩,彻底沦陷为一场在无尽泥泞、刺骨冰雪和凝固鲜血中绝望挣扎的噩梦。

亚历山大·高尔察克海军上将麾下的东征军,在付出了难以想象的惨重代价整师整团的减员、堆积如山的装备损失之后,虽然成功地将托洛茨基指挥的红军主力驱赶过了作为欧亚分界线的乌拉尔山脉。

其前锋甚至一度兵临彼尔姆这座战略重镇的城下,但整个攻势已然如同拉至极致的弓弦,成了不折不扣的强弩之末。

由“红色元帅”托洛茨基领导的红军,在这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撤退与防御中,展现了令人心悸的韧性和一种近乎残酷的生存本能。

他们系统地执行着焦土政策,在撤退途中毫不犹豫地炸毁桥梁、破坏铁路枢纽、疏散或彻底摧毁无法带走的工厂设备,将有价值的物资一扫而空,留给白军的往往是一座座需要付出巨大鲜血和时间为代价才能夺取的、近乎空壳的“堡垒”和一片片白茫茫的废墟。

更为棘手的是,数量庞大、熟悉地形的红军游击队,如同幽灵般渗透在广袤无垠的西伯利亚泰加林和乌拉尔山脉的崎岖山谷之中。

他们神出鬼没,昼夜不停地袭击着白军那漫长而异常脆弱的后勤补给线,伏击运输车队,破坏通信线路,使得前线白军的物资供应时断时续,始终处于半饥饿状态。

从德国以及其他同盟国盟友那里获得的二手甚至三手的经过翻新的装备,确实在初期提升了白军的火力水平,然而,维持这些技术兵器运转所需的燃油、专用配件和配套弹药的短缺问题,随着战线的拉长和消耗的加剧而日益突出,变得致命。

许多宝贵的“野狼”中型坦克和运载士兵的卡车,并非毁于红军的炮火,而是因为缺乏几升柴油或者一个损坏的、在后方仓库里也找不到替换的轴承或齿轮。

只能无奈地抛弃在路旁,沦为西伯利亚荒原上一堆堆生锈的废铁,无声地诉说着后勤的失败。

比物资匮乏更致命的,是士气的普遍低落和信念的动摇,白军内部远非铁板一块,派系林立,矛盾丛生:

顽固的保皇党人梦想着恢复罗曼诺夫王朝的绝对权威。

自由派的立宪民主党人则幻想着建立西方式的议会制度。

而左翼的社会革命党人又有自己的土地和社会改革方案……

这些互相冲突的政治目标在战时尚可被对布尔什维克的共同仇恨所暂时掩盖,但随着战事陷入僵局,内斗和倾轧便浮出水面,严重影响了指挥效率和团结。

更底层的是那些被强征入伍的普通士兵,他们大多来自俄罗斯的乡村或小城镇,思乡情切,对这场似乎永无止境、而且远离家乡的战争,对西伯利亚这严酷到极点的环境和恶劣到极致的补给,充满了怨气与不解。

开小差的事件从最初的零星个案,逐渐变得频繁起来,甚至在一些部队中,当遭遇红军顽强抵抗或听到后方传来不利的谣言和动荡消息时。

整连、整营的部队会成建制地溃散,或者干脆拒绝执行上级下达的、在他们看来是自杀性的进攻命令。

通往叶卡捷琳堡的泥泞道路旁,一处刚刚遭受过红军冷炮袭击的白军前沿阵地。

空气中还弥漫着硝烟的刺鼻气味和炮弹翻犁过泥土的土腥气,一队衣衫褴褛、满脸覆盖着泥污和疲惫的士兵,正蜷缩在残破不堪、积着浑浊雪水的堑壕里,躲避着可能随时再次袭来的炮火。

一个看起来年纪极轻、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未脱稚气的新兵瓦西里,正对着怀里一个被磨损得边缘模糊、颜色暗淡的圣像画,低声地啜泣着,肩膀不住地颤抖。

“妈妈……我想回家……这里太冷了,食物像石头一样硬……我们为什么要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打仗?这里什么都没有……”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和迷茫。

“闭嘴,瓦西里!省点力气,留着对付那些‘赤匪’!”旁边一个胡子拉碴、眼神浑浊的老兵谢尔盖粗暴地呵斥道,但他自己的声音里也听不出多少底气,眼神同样黯淡无光。

“为了沙皇陛下,为了神圣的罗斯母亲……鬼才知道。”最后一句几乎是含在喉咙里的嘟囔。

“沙皇在莫斯科温暖的宫殿里喝着热茶,而我们呢?我们在西伯利亚这该死的烂泥和冰雪里挨冻受饿!还有这冻的跟石头一样的土豆真会有人咽得下去吗?”

另一个士兵伊万愤愤不平地嘟囔着,一边将几乎冻僵、布满冻疮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凑到一小堆用湿木头点燃的、冒着浓烟却没什么热量的篝火旁。

“我听军官们说,德国人给了我们很多枪,很多炮,可为什么我们还是打不过那些只有破步枪的‘赤匪’?为什么我们总是在撤退,或者在准备进攻的路上冻死、饿死?”

谢尔盖老兵抬起浑浊的眼睛,望了望灰蒙蒙的、仿佛永远也不会放晴的天空,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中充满了看透一切的疲惫和某种幻灭:

“因为……他们赤匪也许是在为他们自己相信的什么东西,为他们自己的土地在战斗,而我们……我们为了什么?”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仿佛要将自己融入这冰冷潮湿的堑壕壁里。

与此同时,在红军方面,情况同样不容乐观,甚至在某些方面更为严峻。连续的战略撤退和巨大的兵力、装备损失,严重打击了部队的士气。

尽管托洛茨基领导的“革命军事委员会”以毫不留情的铁腕手段维持着纪律关于逃兵、投机分子和“意志不坚定者”被战场执法队就地枪决的消息不时从前线传来。

试图用恐惧来维系摇摇欲坠的战线但深层次的恐惧、疲惫和绝望情绪,仍在各级指战员和普通士兵中不可抑制地蔓延。

物资的极度匮乏达到了惊人的程度,士兵们常常在零下二三十度的严寒中,穿着单薄的军衣,饿着肚子投入战斗;

药品,尤其是消炎药和麻醉剂,奇缺无比,导致伤员的死亡率高得骇人听闻,还导致红军成建制的向白军投降或是放弃抵抗。

而在红军高层内部,关于下一步战略方向的争吵也日益激烈和白热化,一部分人开始严重怀疑,继续向东进行无休止的战略撤退,将宝贵的兵力和有限的资源消耗在广袤而荒凉的西伯利亚。

与得到德国支持的白军进行这场看似没有尽头的消耗战,是否是一个明智的、能够最终拯救革命的战略选择。

东线的战事,仿佛两个已经精疲力竭、鼻青脸肿的拳击手,虽然还能凭借本能和惯性向对方挥拳,但每一次攻击都显得无比沉重、缓慢而缺乏致命性。

而在遥远的太平洋另一端,日本帝国的崩溃则来得更为迅速、更为彻底,也更具戏剧性。

德意志帝国通过瑞士渠道提出的、那被称为“伯尔尼六条”的最终通牒,如同六把淬了毒的尖刀,精准而冷酷地抵在了日本这个虚弱巨人的咽喉之上。

1919年9月28日,太平洋,德属加罗林群岛,“鹰巢”基地外的泻湖。

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浓密的云层低垂,仿佛不愿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伤痕累累、象征着日本海军昔日荣耀与最后尊严的“伊势”号战列舰,它并非最新锐的“长门”级,但其悠久的服役历史和参与过多次重大战役的资历,使其成为了此刻最合适的代表。

“伊势”号战列舰正以一种缓慢而近乎凝滞的速度,在两艘德国重型巡洋舰“塞德利茨”号与“德弗林格尔”号,一左一右的严密“护送”下,驶入环礁环绕的平静泻湖。

这两艘德国巨舰线条优美,炮口森然,如同两位冷酷的典狱官监视着一位走向末路的贵族。

“伊势”号那饱经战火洗礼的舰体上,油漆剥落,弹痕清晰可见,巨大的炮塔沉默地指向固定方位,其主炮的俯仰和旋转机构已被德军技术人员提前登舰锁定,如同被拔去了利齿的衰老巨兽。

舰桥上,以舰长山田义一中佐为首的所有高级军官,都换上了他们最后一次穿戴的、熨烫得一丝不苟的纯白军礼服,金色的穗带和勋章在灰暗的天光下黯然失色。

他们如同泥塑木雕般挺立着,面色是统一的死灰,眼神空洞地望向前方,聚焦在德军太平洋舰队的旗舰“马肯森”号战列舰那庞大而威严的舰身上。

“马肯森”号虽然也在之前的战斗中受损,但经过紧急抢修,已然恢复了基本的航行和威慑能力,此刻它正静静地停泊在泻湖中央,如同匍匐的钢铁巨兽,主宰着这片水域。

最刺痛山田舰长和每一位日军官兵心灵的,是主桅杆上那面正在缓缓降下的、曾经象征“皇国兴废在此一战”的旭日旗。

旗帜在海风中无力地卷动,每一次下落,都仿佛抽打着他们的灵魂。

在“马肯森”号宽阔而整洁的前甲板上,以太平洋舰队司令、海军上将格拉夫·冯·施佩伯爵为首的德国海军高级军官们,身着笔挺的深蓝色军礼服,胸前勋章闪耀,整齐地列队肃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