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厅那间不为人知的密谈室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祁同伟、赵东来、程度三人再次聚首。与上次分析局势的凝重不同，这次会议的气氛带着一种箭在弦上的紧迫感和肃杀之气。
一张打印出来的名单，被程度平铺在桌面中央的实木茶几上。名单不长，只有五六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附有简短的职务、简介以及“关联点”和“潜在风险”评估。
“厅长，根据您的指示，我们连夜进行了筛选和评估。”程度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名单上的这六个人，是现阶段最符合‘边缘、知情、易突破’特征的‘尾巴’。他们或多或少都与赵瑞龙时期的三江集团、山水集团等实体有过不清不楚的利益输送，或者经手过一些可能留下隐患的流程，但都属于外围人员，所知核心有限。不过，如果被侯亮平或者京城来的调查方抓住深挖，很可能成为撕开裂口的第一步。”
祁同伟的目光如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
王茂生\/王斌： 他的远房表舅和表弟，涉及市属企业改制评估不实的问题。这是吕梁已经触及的线头。
刘建军： 原林城市开发区副主任，已退居二线，在赵瑞龙投资林城高尔夫项目时，负责部分土地审批环节，有证据显示其收受过项目方提供的“咨询费”。
张丽（女）： 原山水集团财务副总监，在山水集团账目混乱时期任职，后因“个人原因”离职，目前经营一家小会计师事务所。她可能经手过一些不便公开的资金往来。
孙乾： 省发改委一名处长，曾在赵立春主导的某个大型基建项目审批中，负责具体经办，与当时项目承建商（赵家白手套之一）过往甚密，有违规操作嫌疑。
钱卫东： 临水县公安局原副局长，已退休。在赵瑞龙势力在临水县开采小煤矿时期，存在明显的保护伞行为，压过多起矿难和斗殴事件，但每次都能安然过关。
周俊： 一名活跃的“中间人”、“公关”，自称认识很多领导，专门帮人牵线搭桥处理“麻烦”。与赵家势力有多笔不明资金往来，帮赵瑞龙处理过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这些人，就像埋在我们脚下的地雷。”祁同伟用手指重重地点了点名单，“平时不起眼，但关键时刻，被人踩响，就能炸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侯亮平想找的，调查员想查的，很可能就是这类人。我们不能等别人来挖，要主动排雷。”
他抬头，锐利的目光射向赵东来：“东来，行动方案？”
赵东来早已成竹在胸，立刻汇报：“厅长，方案原则是‘快、准、狠’，利用现有线索，借力打力，避免直接关联。具体如下：”
“对刘建军： 他退居二线后并不安分，利用旧关系插手工程招投标，收受好处证据相对扎实。可以由林城市纪委出面，以违反廉洁纪律为由，直接对其进行立案审查。理由充分，动作自然，不会引人怀疑。我们只需将确凿证据‘递’给林城市纪委可靠的同志即可。”
“对张丽： 她开的会计师事务所，近期正帮一家企业做上市审计，我们监控到她在审计材料上做了手脚，涉嫌提供虚假证明文件。可以由经侦总队以涉嫌‘提供虚假证明文件罪’直接介入，刑事立案。这是她的现行问题，与山水集团旧账切割开，但足够让她进去，闭嘴。”
“对孙乾： 此人生活作风有问题，与多名女性保持不正当关系，并有受贿嫌疑，但经济问题证据稍弱。可以由省纪委派驻省发改委的纪检组，先以‘生活作风问题’对其进?诫勉谈话，同步由我们的人‘协助’深挖经济问题，只要打开缺口，双规顺理成章。作风问题是很好的突破口，容易引发关注，转移视线。”
“对钱卫东： 他退休后更加肆无忌惮，在临水老家欺行霸市，其子经营的沙场涉嫌非法采矿、寻衅滋事。可以由临水县局扫黑办牵头，以扫黑除恶名义，对其子及其势力进行打击，顺势深挖其‘保护伞’，自然就牵扯到钱卫东的历史问题。这是用现在的拳头，打过去的屁股，名正言顺。”
“对周俊： 这个人是个江湖骗子，底子最不干净。我们掌握他近期涉嫌一起合同诈骗案。由市局经侦支队立案侦查，直接刑拘。这种人的嘴不难撬开，但他知道的也都是边角料，关起来最省心。”
赵东来顿了顿，目光扫过王茂生\/王斌的名字，略显迟疑：“至于这两位……情况比较微妙。吕局长那边……”
祁同伟面无表情，声音没有任何波澜：“越是微妙，越要处理干净。吕梁的犹豫，恰恰说明这根刺已经扎进去了。必须在他做出决定之前，或者被其他力量利用之前，把这根刺拔掉，而且不能留下任何话柄。”
他看向程度：“王斌所在的评估机构，你那边能找到什么‘现行’问题吗？要与他父亲，也就是我那位表舅，尽可能切割开。”
程度立刻回答：“有。我们查到，王斌最近负责的一个房地产项目评估，存在严重的低估嫌疑，疑似收受开发商贿赂，损害了原产权方利益。证据链比较完整。可以以此为由，由项目所在地的公安分局经侦大队立案侦查。这样处理，针对的是王斌的个人职业犯罪行为，与其父无关，更牵扯不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