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胜利,在波诡云谲的政治世界里,往往只是一种奢望。更多的局面是,旧的冲突暂时平息,新的平衡得以建立,但那些引发冲突的根源,那些在激战中无暇顾及或刻意掩盖的隐患,却如同地下潜伏的暗火,并未真正熄灭。它们只是在压力的作用下暂时蛰伏,等待着下一个氧气充足的时机,便会再次燃起,甚至形成更猛烈的爆燃。对于刚刚赢得一场关键战役的祁同伟而言,这种清醒的认知,远比短暂的胜利喜悦更为重要。他深知,自己此刻看似稳固的权力大厦之下,依然埋藏着几枚足以撼动根基的定时炸弹。如何处置这些“未解的隐患”,是巩固胜利果实、确保长治久安的关键,其棘手程度,丝毫不亚于正面击垮一个侯亮平。
一、 程度的秘密汇报:海外的不安定因素
公安厅那间绝对隔音、反监听措施做到极致的密室里,气氛凝重。程度站在祁同伟面前,不再是平日里那副恭敬中带着谄媚的模样,而是恢复了作为秘密力量掌控者的精干与冷峻。他手中的平板电脑上,显示着加密渠道传来的信息和一些模糊但足以辨认的照片。
“厅长,”程度的声音压得很低,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晰无误地传入祁同伟耳中,“赵瑞龙在加拿大,并不安分。”
祁同伟靠在宽大的皮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脸色平静,但眼神锐利如鹰。“说具体点。”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们通过特殊渠道监控到,他近半年来,活动频率明显增加。除了花天酒地,他频繁接触了几类人。”程度操作着平板,调出资料,“一类是活跃在北美的某些华人社团头面人物,这些社团背景复杂,与两岸三地乃至东南亚的灰色产业都有牵连。赵瑞龙与他们交往甚密,经常出入高档私人会所,似乎在谋划什么事情。”
祁同伟的眉头微微蹙起。赵瑞龙这个公子哥儿,嚣张跋扈,志大才疏,但偏偏身份特殊,知晓太多核心机密。他离开汉东,本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安全阀”,但如果他在国外不甘寂寞,胡乱结交些不三不四的人,很可能引火烧身,甚至把火引回国内。
“第二类,”程度继续汇报,语气更加凝重,“是几家背景神秘的离岸金融公司和咨询机构的人。赵瑞龙与他们有过数次秘密会面,我们的人无法靠近,但通过外围监控分析,他们讨论的内容很可能涉及大规模的资产转移、投资洗白,甚至……可能包括利用海外渠道,搜集或散布对国内不利的信息。”
“蠢货!”祁同伟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赵瑞龙这是典型的找死行为。他以为到了国外就天高皇帝远,可以为所欲为,却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不仅可能被国内盯着,也可能被其他国家的势力盯上。他那些见不得光的财富和过往,本身就是巨大的弱点,很容易被人利用。如果他为了寻求庇护或者谋求更多利益,向某些势力吐露汉东的内幕,那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程度补充了最关键的一点,“我们监测到,有身份不明,但怀疑与某些国际情报组织或敌对势力有关的人员,试图接近赵瑞龙所在的圈子。虽然目前还没有证据显示赵瑞龙已经与他们接上线,但风险正在急剧升高。”
密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祁同伟闭上眼,脑海中迅速权衡。赵瑞龙,就像一颗被扔到国外的遥控炸弹,遥控器却不在自己手里。他活着,始终是个巨大的威胁;但他如果突然死了,引发的震动和调查,同样可能牵扯出不可预料的事情,尤其是赵立春那边虽然失势,但残余的影响力仍在。
片刻后,祁同伟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冰冷和决断。“对赵瑞龙,”他沉声指示,“严密监控,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资源,我要掌握他每天见了谁,说了什么,花了多少钱。投入的资金,从我个人的秘密渠道走,确保绝对干净。”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森然:“必要时,可以主动给他找点麻烦。比如,让他卷入一些当地不大不小的官司,或者让他和那些华人社团、离岸公司产生些经济纠纷。总之,要让他疲于应付,无暇他顾,更没有精力和胆量去碰那些不该碰的人和事。要让他明白,安分守己,才能活得长久。”
这是一种“管控”而非“清除”的策略。在现阶段,维持赵瑞龙“活着但被麻烦缠身”的状态,是成本相对较低、风险相对可控的选择。程度心领神会,立刻记下:“明白,厅长,我会安排妥当,确保他‘忙’起来。”
二、 高小琴:最柔软的铠甲与最脆弱的命门
谈完赵瑞龙这个外在的、张狂的隐患,密室里的话题转向了那个内在的、安静的,却更让祁同伟心情复杂的隐患——高小琴。
“高总那边,”程度的语气变得谨慎了许多,他知道这是祁同伟最敏感的区域,“山水集团运营基本正常,经过之前的……风波,内部进行了一轮整顿,现在更加规范。高总深居简出,很少公开露面,日常事务多由职业经理人团队处理。她……很安静。”
祁同伟没有立刻说话,目光投向窗外,似乎穿透了层层墙壁,看到了那个身在山水庄园,与他命运紧紧捆绑在一起的女人。高小琴,是他所有秘密的共享者,是他灰色财富的关键经手人,也是他内心深处仅存的一丝真情所系。她是他最坚固的铠甲,因为保护她就是保护自己;但她也是他最脆弱的命门,一旦她这里出事,将是毁灭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