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基不牢……急于求成……”
“对手弱点?祁同伟?山水集团?高育良与赵瑞龙?……”
“新的突破口?内部?外部?……”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他写得很慢,字迹有力。这次挫败,暴露了他的问题,也让他更清晰地看到了对手的面目和软肋。高育良和祁同伟并非铁板一块,他们之间必然也存在利益的分配和权力的平衡。山水集团那个巨大的利益黑洞,难道就真的天衣无缝?祁同伟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难道就真的毫无破绽?
现在,他需要的是时间。需要时间来消化这次失利的影响,需要时间来重新梳理队伍,需要时间来寻找对手新的破绽。侯亮平的离开已成定局,但这并不意味着结束。这只是一场漫长斗争中的一个回合。他沙瑞金,绝不会就此认输。
这种等待,对他而言,是蛰伏,是积蓄力量,是舔舐伤口,更是为下一场更艰苦的战斗做准备。这种等待,充满了不甘和压抑,但也孕育着不屈和反击的决心。
三、 风暴眼中的寂静:侯亮平的囚笼
而在这一切风暴的正中心,侯亮平的住处,却呈现出一种死寂般的平静。
他被暂停了职务,等于被剥夺了工作的权利,也几乎断绝了与外界的有意义联系。反贪局的同事,除了极个别还会发来问候短信,大多已避之不及。往日门庭若市的景象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门可罗雀的冷清。
他待在家里,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雄狮,焦躁、愤怒,却又无可奈何。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无法接受自己竟然是以这样一种“严重违纪”的方式离开自己热爱的反贪战线。他反复回想那天审讯刘庆祝的情景,后悔自己的情绪失控,后悔说出了那些授人以柄的话。但他更愤怒于对手的阴险狡诈,愤怒于那只无形中推动一切的手。
郭自刚的当场发难,程度恰到好处提供的情报,高育良和祁同伟迅雷不及掩耳的反应,舆论一边倒的批判……这一切,分明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可他,却拿不出任何证据来证明这是一个圈套。他的错误是实实在在的,证据是确凿的。
钟小艾从北京打来电话,语气焦急而愤怒,告诉他家里正在想办法,让他一定要稳住。但他能从妻子的语气中听出,这次的事情远比想象中棘手,对方准备充分,己方极为被动。
“亮平,现在最关键的是北京的态度。爸爸已经在找人了,但……高育良他们那边也在活动,而且他们占着理……”钟小艾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千万别再做任何冲动的事情,就在家里等着,什么都别做,什么都别说!”
等着?侯亮平放下电话,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他现在除了等着,还能做什么?他就像一个被判了死刑的囚犯,等待着最终的裁决,是立即执行,还是缓期?而这种等待,无疑是最折磨人的。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偶尔走过的行人。那些人过着平凡的生活,为柴米油盐奔波,或许永远不会理解他此刻身处漩涡中心的痛苦和绝望。他曾满怀理想和激情来到汉东,想要荡涤这里的污泥浊水,却没想到,自己先被这浊浪吞噬了。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席卷了他。个人的力量,在庞大的权力机器和精巧的算计面前,显得如此渺小。他开始怀疑,自己一直坚持的东西,到底有没有意义?正义真的能够战胜邪恶吗?还是说,那只是书本里骗人的童话?
这种等待,对侯亮平而言,是煎熬,是耻辱,是对信念的残酷拷问。他被困在无形的囚笼里,等待着外界对他命运的最终宣判。
四、 各方窥探:平静下的暗涌
在这片诡异的平静之下,汉东官场的各个角落,各种心思也在悄然浮动。
以吕梁为首的反贪局内部势力,暗自欣喜,加紧巩固权力,排挤侯亮平的旧部,同时向高育良、祁同伟方面频频示好,期待着“后侯亮平时代”的到来。
省检察院检察长等相对中立的干部,则更加谨慎,静观事态发展,打定主意在最终结果出来前绝不轻易表态,避免卷入更深的纷争。
而一些原本就对沙瑞金空降而来、大力反腐心存不满或感到威胁的官员,则暗中窃喜,认为沙瑞金经此一挫,权威大损,今后汉东或许还是高育良、祁同伟他们的天下,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站队问题。
就连北京的一些相关部委里,也暗流涌动。钟小艾家族的能量在持续发力,试图寻找转圜余地;而与之对立的,或者与高育良、赵家关系密切的力量,也在暗中角力,影响着最终决定的走向。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于北京,聚焦于那份即将做出的、关乎汉东未来政治格局的决定。
尾声:山雨欲来
等待,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是箭在弦上的张力,是命运天平最终倾斜前那最折磨人的瞬间。
汉东的白天和黑夜,在这种诡异的平静中交替。每个人都在表演着正常,但每个人的心里都绷紧了一根弦。祁同伟和高育良在谨慎乐观中,等待着最终胜利的号角;沙瑞金在挫败与反思中,等待着蛰伏过后的反击时机;侯亮平在愤怒与绝望中,等待着对自己政治生命的判决;而无数双窥探的眼睛,则在等待着站队的最终信号。
这平静的空气里,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压抑。所有人都知道,这平静不会持续太久。北京的决定,就像一把悬在汉东上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斩断当前的僵局,开启一个全新的、或许更加激烈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