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株的花瓣突然剧烈颤动,花心处的人形轮廓动了动,一只苍白的手从花瓣里伸了出来,指甲又尖又长,沾着紫色的花粉。紧接着是第二只手,然后是头——那是个穿着蓝布衫的老妇人,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睛里却燃烧着紫色的火焰,正是肉碑上的王婆。
“终于……有新的养料了。”王婆的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她的身体还嵌在尸花里,下半身与花心的肉质纹路连在一起,像共生体,“我守在这里太久了,需要新鲜的血肉,让我的孩子们长得更茂盛。”
她的手猛地向前一伸,指尖喷出紫色的粉末,朝着我们撒来。李醒的红痕光盾及时展开,挡住了粉末,但光盾上立刻冒出白色的烟雾,光芒黯淡了许多。
“你们逃不掉的。”王婆的身体慢慢从尸花里抽出,下半身竟是无数条粗壮的根须,根须深深扎进坟包,与肉碑相连,“这片土地已经被我的根须布满了,你们每走一步,都踩在我的血管上。”
随着她的话音,我们脚下的土地突然裂开,无数条细小的根须钻了出来,像毒蛇般缠向我们的脚踝。根须上沾满了黄色的液体,碰到皮肤就传来灼烧般的疼痛。
“攻击肉碑!”我突然想起之前林默的遭遇,“她和肉碑是一体的,肉碑受伤,她也会受伤!”
大哥的触须立刻缠上肉碑,青紫色的光芒顺着触须蔓延,肉碑上的血管剧烈收缩,发出“滋滋”的声响,王婆的身体突然痛苦地扭曲,根须的攻击也慢了下来。
林默的桑树叶书签化作一道绿光,射向肉碑上的“王婆”二字。绿光击中血管组成的字体,血管瞬间爆裂,黄色的液体喷涌而出,王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眼睛里的紫色火焰险些熄灭。
碎花裙女人的白花瓣在肉碑周围炸开,化作白色的火焰,燃烧着碑面的皮肉。肉碑在火焰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烤肉的声音,王婆的根须开始枯萎,颜色从紫黑变成焦黑。
李醒的红痕银鞭凝聚了所有力量,狠狠抽向母株的花心。银鞭穿过花瓣,刺进王婆与尸花相连的部位,王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身体与尸花同时剧烈颤动,紫色的花粉疯狂喷射,将整个山谷都笼罩在一片紫色的烟雾中。
“同归于尽吧!”王婆的声音带着疯狂,根须突然暴涨,将我们紧紧缠住,“我得不到解脱,你们也别想活着离开!”
墨影突然纵身跃起,尾巴上的金烬化作一道金线,钻进王婆的嘴里。白猫在她体内炸开,金烬烧得她内脏发出焦糊的味道,王婆的身体剧烈抽搐,根须的力气也小了许多。
我趁机将所有灵力注入“缘”字印记,红色的光芒顺着根须蔓延,与肉碑上的绿光、白光交织在一起。三种光芒在王婆体内炸开,她的身体开始寸寸碎裂,根须迅速枯萎,母株的花瓣也一片片掉落,露出里面腐烂的内脏。
当最后一丝光芒消散,王婆的身体彻底化作粉末,母株的尸花也枯萎成一团黑色的烂泥。巨大的坟包开始塌陷,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白骨,像一座天然的骨窟。肉碑在光芒中慢慢融化,最后只留下一块普通的石头,上面刻着“王婆”两个字,笔画工整,再没有之前的扭曲。
山谷里的腐臭味和花香渐渐散去,黑色的土壤变成了正常的褐色,那些紫黑色的尸花纷纷枯萎,露出里面被吞噬的骸骨。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亮了骨窟,骸骨在阳光下泛着洁白的光,像是得到了解脱。
我们瘫坐在地上,身上的疹子渐渐消退,只有林默手背上的三道印记依然清晰,像三个小小的提醒。墨影舔着爪子上的粉末,喉咙里发出疲惫的呼噜声,白猫的眼睛里映着骨窟,像藏着一片沉寂的雪。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林默看着那块普通的石头,声音里带着不解,“就算有怨气,也不该害这么多人。”
李醒捡起一块骸骨,上面有明显的刀痕:“她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他指着骨头上的刀痕,“这是被虐待的痕迹,她可能是被活活折磨死的,怨气才会这么重。”
碎花裙女人轻轻抚摸着石头上的“王婆”二字:“或许她只是想找个人倾诉,只是太久没人听,才变成了怪物。”
山谷的尽头,出现了一片诡异的建筑群,像是用骨头搭建的宫殿,宫殿的尖顶上镶嵌着巨大的头骨,眼窝处闪烁着绿色的火焰,宫殿的大门是用两根巨大的脊椎骨组成的,门环是两个眼球状的宝石,正幽幽地盯着我们。
“是‘骨瓷宫’。”李醒的声音凝重,红痕的光芒在腕间泛着冷光,“古籍里说,那里的主人用活人的骨头烧制骨瓷,每件瓷器都带着原主的意识,能看到使用者的记忆。如果被骨瓷盯上,它会一点点吸食你的记忆,最后让你变成没有过去的空壳,而你的骨头,会被做成新的骨瓷。”
墨影对着骨瓷宫的方向发出低沉的呜咽,尾巴上的金烬忽明忽灭,像是在害怕某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宫殿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道缝,里面传出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像有人在里面设宴,邀请我们进去。
我们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凝重。经历过腐骨殖的恐怖,我们比谁都清楚,有些黑暗是由无尽的痛苦和绝望催生的。但哪怕前方是用骨头搭建的宫殿,哪怕里面藏着吸食记忆的骨瓷,我们也必须走下去——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那些被困在黑暗里的灵魂,寻找一丝解脱的可能。
我们朝着骨瓷宫的方向走去,身后的骨窟在阳光下渐渐沉寂,像一段终于被诉说的悲伤往事。宫殿的大门在前方敞开,里面的瓷器碰撞声越来越清晰,像一曲诡异的迎宾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