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刻着猫爪印的墓碑突然剧烈震动,碑石上的符号化作“小花”两个字,一只三花猫从土里爬了出来,它的腿有些跛,正是我记忆中的样子。小花对着我轻轻叫了一声,声音委屈得像在哭:“你记得我……真好……”
它朝我走来,每走一步,身体就透明一分。当它蹭到我脚边时,彻底化作了一缕青烟,只留下片干枯的叶子,和记忆中它总叼来的那片一模一样。
刻着“小花”的墓碑慢慢变得平整,符号重新变得模糊,像从未被唤醒过。而我手心的叶子,却在阳光下渐渐变得翠绿,叶脉里隐约能看见“小花”两个字,温暖得像个小小的拥抱。
“原来……唤醒它们,不一定会被夺走名字。”我看着手心的叶子,突然明白,“只要不是用‘遗忘’交换‘记得’,只要带着真心去回忆,名字就不会被偷。”
荒原深处突然传来巨大的震动,所有墓碑都在同时发光,符号汇聚成一道光柱,直冲暗紫色的天幕。光柱中浮现出无数个名字,密密麻麻,像天上的星星,每个名字旁边都跟着一段简短的故事,有的是“救过一只蚂蚁”,有的是“给流浪狗喂过一次食”,有的是“帮邻居捡过一次衣服”……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在光柱中闪着温暖的光。
“是‘无名冢的核心’。”李醒指向光柱的源头,那里立着一块无字碑,碑石洁白如玉,没有任何符号,却散发着比所有墓碑都强的光芒,“它在收集所有被遗忘的名字,只要这些名字被足够多的人想起,核心就会崩塌,无名冢就会变成‘记忆原’,让所有名字都能被好好记住。”
我们朝着无字碑走去,周围的呢喃声越来越清晰,像无数人在我们耳边诉说自己的名字。墨影叼着那片翠绿的叶子,跑在最前面,叶子在它嘴里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回应那些呢喃。
走到无字碑前时,我们同时伸出手,将自己记得的名字轻声念了出来:“王二狗,偷过枣子的男孩;张木匠,做过嫁妆盒;刘婆婆,煮的南瓜粥甜;小石头,救过受伤的鸟;小花,跛脚的三花猫……”
每个名字被念出时,光柱中对应的名字就会亮一分。当最后一个名字被念完,无字碑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裂开一道缝,缝里涌出无数光粒,像萤火虫,飞到每个墓碑前,将符号化作清晰的名字。
荒原的暗紫色天幕渐渐变得湛蓝,墓碑群开始慢慢下沉,露出底下肥沃的黑土。黑土里冒出嫩绿的芽尖,很快长成一片草地,草地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花,每个花蕊里都嵌着一个小小的名字,在阳光下闪着光。
“无名冢……消失了。”林默看着眼前的草地,桑树叶书签上的新叶沾着花粉,笑得格外灿烂。
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花海中渐渐清晰,是个穿粗布衫的老人,手里拄着拐杖,正是之前碎石上刻着的“李”姓过路人。他对着我们笑了笑,身影化作一粒光粒,融入一朵花的花蕊里,花蕊上浮现出他的名字:“李根生,记得所有被遗忘的名字。”
我们坐在草地上,看着无数个名字在花蕊中闪烁,像一片会发光的星海。墨影在花丛中追着光粒跑,尾巴上的金烬与花蕊的光芒交相辉映,像在跳一支温柔的舞。
“下一站去哪?”碎花裙女人的白花瓣在布包里轻轻颤动,像是在期待新的旅程。
李醒指向草地尽头的森林,那里的树木都是红色的,树叶像燃烧的火焰,林间飘着无数纸鹤,纸鹤的翅膀上写着不同的愿望,有的是“希望妈妈身体健康”,有的是“希望明天不下雨”,有的是“希望记得所有重要的人”……
“是‘祈愿林’。”他的红痕在腕间泛着温暖的光,“古籍里说,那里的红树会吸收人的愿望,只要愿望足够真诚,纸鹤就会带着愿望飞向天空,让愿望实现。但如果愿望里藏着贪婪,红树就会把许愿人的灵魂变成养料,让树长得更红。”
墨影对着森林叫了两声,尾巴摇得像个小旗子,似乎对那些纸鹤很感兴趣。林间的纸鹤突然集体转向我们,翅膀上的愿望微微发光,像在发出邀请。
我们相视一笑,握紧了彼此的手。经历过无名冢的名字考验,我们比谁都清楚,真正重要的不是被多少人记住,而是记住多少人;真正强大的不是永不遗忘,而是带着那些名字,认真地活下去。
哪怕下一站的祈愿林藏着贪婪的陷阱,只要我们的愿望足够纯粹,只要心里装着彼此和那些被记住的名字,就没有什么能让我们迷失方向。
我们朝着祈愿林的方向走去,草地上的名字在身后轻轻摇曳,像无数双眼睛在为我们祝福。林间的纸鹤在前方飞舞,翅膀上的愿望像星星,照亮了我们前行的路。而我们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