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桑树叶书签突然发烫,她想起了妇人家里的照片,急中生智:“我是……帮你找王婶的!你说过,要送新做的布鞋给她!”
妇人的眼神闪过一丝波动,抓着林默的手松了松:“布鞋……王婶……”
趁她愣神的瞬间,我们挣脱开来,朝着钟楼狂奔。墨影在前面开路,金烬烧散挡路的白色粉末,留下一串金色的脚印。
钟楼的大门敞开着,里面弥漫着浓郁的铁锈味。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发出“吱呀”的呻吟,像随时会塌掉。楼梯扶手上刻满了名字,都是日记里提到的镇民,每个名字旁边都画着个小小的钟表,指针停在他们被感染的时刻。
“陈……陈叔?”林默指着一个名字,旁边的钟表指针停在三天前,“是日记的主人,钟表匠陈叔!”
爬到顶层时,我们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巨大的齿轮组正在疯狂转动,齿轮上缠绕着无数白色的线,线的另一端连着镇子上的人,像在吸食他们的记忆。齿轮中央的轴心上,插着根银色的细针,针尾镶嵌着块小小的红宝石,正是日记里的“记忆针”。
针旁边站着个穿工装的老人,手里握着把扳手,眼神空洞地盯着齿轮,正是钟表匠陈叔。他的额头上渗着血,滴落在齿轮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显然是在钟声响起前,用自己的血试图加固封印。
“陈叔!”我举起手里的齿轮,“看看这个!是你刻的!”
陈叔没有反应,依旧机械地转动扳手,试图停下齿轮。齿轮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白色的线绷得笔直,镇子上的人发出痛苦的闷哼,眼神里的空洞越来越深。
“激活记忆针!”李醒的红痕缠住我的手腕,将灵力注入我的“缘”字印记,“用你的血!”
我咬咬牙,将手腕凑到记忆针旁,印记上的血珠滴落在红宝石上。“嗡——”记忆针突然发出耀眼的红光,红光顺着齿轮蔓延,白色的线瞬间变成红色,像血管里流淌的血液。
“啊——”陈叔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眼神里闪过一丝清明,“记起来了……我是钟表匠……我要守住镇子……”
他猛地举起扳手,砸向齿轮组的固定螺丝,螺丝“哐当”一声断裂,齿轮的转动慢了下来。
“快!把零件上的名字念出来!”碎花裙女人指着我们从杂货铺带来的零件,“日记说,名字能唤醒他们!”
我们拿起零件,对着齿轮组大声念出上面的名字:“王婶!李叔!赵娃!陈丫……”每个名字念出时,对应的白色线就会剧烈震动,镇子上的人身体一颤,眼神里闪过一丝波动。
墨影叼起一个刻着“狗蛋”的小齿轮,对着齿轮组发出响亮的叫声,像是在帮我们呼喊。
“最后一步!”陈叔的眼神彻底清明,他指着记忆针,“用灵力催动针,扎进齿轮轴心!”
我凝聚起所有灵力,红痕的光芒与“缘”字印记的金光融合,注入记忆针。银针带着红光,像道闪电,精准地扎进齿轮轴心!
“咔嚓——”齿轮组瞬间停住,白色的线纷纷断裂,化作漫天光点,飞回镇子上的人身上。巨大的齿轮开始逆转,将吞噬的记忆重新“吐”了出来。
钟楼的钟声突然变得悠扬,不再杂乱,十三声钟响后,最后一声格外清澈,像清晨的鸟鸣。塔上的花苞重新合拢,白色粉末渐渐消散,露出湛蓝的天空。
我们扶着脱力的陈叔走下钟楼,镇子上的人正在慢慢清醒。那个洗衣的妇人抱着王婶,两人哭得稀里哗啦;田埂上的农夫看着自己的秧苗,露出了憨厚的笑;坐在门槛上的孩子突然喊了声“娘”,扑进跑来的妇人怀里。
陈叔站在钟楼前,看着恢复生气的镇子,眼角泛起泪光。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怀表,打开表盖,里面贴着张照片,是他和日记里提到的“陈丫”的合影,女孩笑得眼睛弯弯的,像个小月亮。
“丫丫……”陈叔抚摸着照片,声音哽咽,“爹守住镇子了,你回来的时候,就能看到热热闹闹的家了。”
我们坐在镇口的老槐树下,看着镇民们互相搀扶着回家,炊烟重新变得活泼,在空中画出好看的弧线。墨影趴在我腿上,舔着爪子上的金烬,尾巴摇得像个小旗子。
“下一站去哪?”林默的桑树叶书签上,新叶沾着清晨的露水,笑得格外精神。
李醒指向镇外的山口,那里有片晃动的光影,像水波纹,隐约能看见里面有无数双眼睛在眨动。“是‘眼瞳沼’。”他的红痕在腕间轻轻发亮,“古籍说,那里的沼泽里长满了‘视肉’,能映出人心底最想看见的画面,但看久了,眼睛就会被沼水吞噬,变成新的视肉。”
墨影突然对着山口龇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像是在害怕什么。山口的光影里,眼睛的数量越来越多,眨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像在发出无声的邀请。
我们相视一笑,握紧了彼此的手。经历过倒镜村的扭曲规则,见过无钟镇的记忆吞噬,我们比谁都清楚,越是诱人的画面,背后可能藏着越锋利的陷阱。但只要我们还记得彼此的温度,记得为什么出发,就没有什么黑暗能真正困住我们。
毕竟,能唤醒记忆的不只是针,还有心;能对抗诱惑的不只是警惕,还有彼此的牵挂。
我们朝着眼瞳沼的方向走去,镇民们的笑声和钟声在身后渐渐远去,像段温暖的背景音。山口的光影在前方闪烁,像片神秘的星海,等着我们去揭开它的秘密。而我们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