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初见谷已经整整七天了,这七天里我们一直在这片广袤无垠的芦苇荡中艰难前行。然而,无论我们怎么努力,似乎都无法找到出路,仿佛这片芦苇荡是没有尽头的迷宫一般。
芦苇荡中的芦苇秆长得异常高大,比我们的人还要高出许多,它们的叶片又宽又长,边缘锋利得如同刀子一般。每当我们穿行其中时,这些叶片就会无情地割伤我们的皮肤,带来阵阵刺痛。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一片芦苇叶的背面竟然都映着一个模糊的人影!这些人影就像是贴在玻璃上的窗花一样,虽然看不清楚具体的面容,但却能明显感觉到它们在模仿我们的动作。当我们向左移动时,那些影子也会向左移动;当我们抬手时,影子也会跟着抬手。
“这些影子……它们在学我们!”林默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紧紧地攥着手里的桑树叶书签,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由于太过用力,书签的叶片竟然割破了他的指尖,细小的血珠从伤口中渗出来,滴落在芦苇叶上。
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原本安静的影子突然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尖叫,那声音就像是被烫到的野兽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李醒的红痕在腕间剧烈震颤,他突然指向芦苇荡深处:“那里有光。”
穿过层层叠叠的芦苇,前方果然出现一片圆形的空地,地面铺着光滑的黑曜石,像面巨大的镜子,映着灰蒙蒙的天空。空地中央立着座歪斜的石屋,屋顶盖着锈迹斑斑的铁皮,门是用无数块碎镜片拼的,阳光照上去,折射出刺目的光,在黑曜石地面上投下无数晃动的光斑——每个光斑里,都有个与我们一模一样的人影,却在做着完全不同的事。
光斑里的“我”正举着把沾血的毛笔,在石屋的墙上写字,字迹扭曲,是“杀”;光斑里的李醒跪在地上,红痕被生生扯断,银白毛发沾满了污泥;光斑里的大哥蜷缩在角落,青紫色触须被整齐地切断,断口处渗着黑血;林默的光斑里,她正把桑树叶撕碎,往嘴里塞,嘴角沾着绿色的汁液;碎花裙女人的光斑里,她的布包敞开着,白花瓣被烧成了灰烬,手里攥着个生锈的军徽,哭得撕心裂肺。
“是镜中墟的‘倒影人’。”碎花裙女人突然脸色惨白,后退半步撞到了墨影,白猫炸起毛,对着光斑里的倒影发出警告的低吼,“我奶奶说过,这地方的倒影会模仿人的恶念,把最可怕的想法变成实体,拖人进去替换身份。”
话音未落,石屋的镜面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里面漆黑一片,隐约能看见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像藏在镜子后的野兽。接着,一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影从门里走出来,穿着件沾满墨渍的蓝布衫,手里举着的毛笔尖滴着暗红色的液体,正是光斑里那个“我”。
“你来了。”倒影人的声音比我的沙哑,像被砂纸磨过,她歪着头笑,嘴角咧到耳根,“我等你很久了,等你进来,我们换个活法。”
“换什么?”我握紧李醒递来的剑鞘,鞘身的紫花突然发烫,“换你困在这鬼地方,还是换我变成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倒影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毛笔猛地指向我:“你以为你很干净吗?”她的指尖划过石屋的墙,上面突然浮现出我从未说出口的念头——“要是妈妈当年不带我走就好了”“李醒会不会哪天突然消失”“大哥的触须真的很吓人”……每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眼眶发疼。
“看到了吗?”倒影人逼近一步,身上的墨渍滴落在黑曜石地面上,晕开一个个“恶”字,“这些都是你心里的东西,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本就该是一个人。”
李醒突然挡在我身前,红痕化作道银光,斩向倒影人,却径直穿了过去,像砍在空气里。“她是虚体,”他低声道,“得找到藏她的镜子才能打散。”
石屋的墙壁突然渗出黑色的液体,液体顺着墙缝流淌,渐渐组成一面巨大的铜镜,镜面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符文中央,映着个被铁链锁住的人影——是妈妈!她穿着件破烂的蓝布衫,手腕和脚踝都缠着生锈的铁链,正对着镜面外的我们拼命摇头,嘴巴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妈妈!”我冲向铜镜,倒影人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手冰冷刺骨,指甲深深嵌进我的皮肤,“想救她?那就进来陪她啊。”
铜镜里的妈妈突然剧烈挣扎,铁链勒进她的皮肉,渗出的血滴在镜面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洞。李醒的红痕与剑鞘同时发亮,他指着铜镜边缘的一道裂缝:“那里是镜魂的弱点!用仓颉笔的灵力!”
我突然想起妈妈留在腐纸村的字纸,想起她刻在骨瓷上的“守”字。猛地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剑鞘的紫花上,鞘身爆发出耀眼的光,我抓起剑鞘,狠狠砸向铜镜的裂缝!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