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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骨瓷镇:釉下声(1 / 2)

布偶纽扣眼里的星光还没散尽,坠落的失重感突然被一股粘稠的阻力打断。我们像撞进了浸满油脂的棉絮里,四周是乳白泛青的雾气,闻起来有股烧瓷窑的硫磺味,混着淡淡的尸腐气。

“这是……瓷浆?”林墨伸手在雾里划了一下,指尖沾着层半凝固的白浆,像极了烧瓷前的釉料。她刚想擦掉,白浆突然顺着指缝往里渗,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青纹,像瓷器上的冰裂纹。

脚下传来“咔哒”脆响,我们踩在了实地上——是块巨大的青花瓷板,上面绘着缠枝莲纹,花瓣的纹路里嵌着细小的骨头渣,被釉料封得严严实实。青花板的边缘翘起,露出底下的景象:无数残破的瓷片堆叠成山,每个碎片上都有张模糊的人脸,嘴唇微微翕动,像是在无声地呼救。

“有人吗?”李醒的喊声撞在雾里,弹回来的回音却变了调,像用指甲刮过瓷碗的锐响,刺得人耳膜发麻。他手腕上的红痕突然泛起血光,映着雾气里缓缓浮现的轮廓——那是一排排整齐的房屋,墙是用骨瓷砌的,白得发青,屋顶的瓦片是釉色的,在雾中闪着冷光。

房屋的门窗都是镂空的瓷花,透过花纹能看到里面的“人”——他们端坐在瓷椅上,穿着青花纹样的衣裳,皮肤白得像瓷釉,眼睛是两个黑洞,瞳孔里嵌着极小的骨片。有个“女人”正举着瓷壶倒茶,茶水从壶嘴流出来,落在瓷杯里,发出“叮咚”的脆响,仔细看去,那哪是茶水,分明是粘稠的、带着血丝的釉料。

“他们不动了。”大哥的触须轻触最近的一扇瓷窗,触须尖立刻被冻得发僵——骨瓷的温度低得像冰。窗里的“男人”突然转过头,黑洞洞的眼睛对准我们,嘴唇开合间,瓷牙摩擦的“咯吱”声穿透窗户,在雾里荡开圈圈涟漪。

布偶的纽扣眼突然亮起红光,死死盯着镇中心的方向。那里立着座高耸的烟囱,正往外冒着乳白的雾气,烟囱底下是座巨大的窑炉,炉门半开着,里面透出橘红的火光,隐约能看到炉壁上贴满了人形的瓷坯,有的已经上了釉,有的还露着森白的骨架。

“窑炉里有东西在敲……”林墨的声音发颤,炉门里传来规律的“笃笃”声,像有人在用骨片敲瓷坯,节奏和钟摆巷的座钟声惊人地相似。

我们踩着青花板往镇中心走,沿途的骨瓷房屋里,“人”们纷纷转过头,黑洞洞的眼睛跟着我们移动。有个瓷孩突然从屋里跑出来,他的腿是两节拼接的瓷管,跑起来发出“哐当哐当”的响,手里举着个缺角的瓷碗,碗底用红釉写着三个字:

“别碰釉。”

这三个字刚映入眼帘,瓷孩的脖子突然“咔嚓”断裂,头颅滚落在地,摔成无数碎片,每个碎片上都映着我们的脸,脸上覆着层薄薄的白釉。

李醒弯腰捡起一片碎片,釉面冰凉,他的指尖刚碰到红釉字,碎片突然渗出鲜血,在地上拼出更多的字,像骨瓷镇的规则:

【骨瓷镇守则:

1. 每天子时,窑炉会“开窑”,需躲进贴满“生人皮”的房屋,否则会被拖进窑炉,烧成新的骨瓷人。

2. 别碰任何带釉的东西,釉料会顺着毛孔钻进骨头,把你变成会走路的瓷坯。

3. 若听到瓷片里传来自己的声音,立刻用泥土堵住耳朵,那是釉下魂在勾你的魄。

4. 镇东头的“弃瓷坑”里有离开的路,但坑里的碎瓷会咬住你的影子,拖你一起沉入瓷泥。

5. 找到“开片刀”能刮去身上的釉料,但刀身需用活人血淬火,每用一次,就会多一道瓷纹。】

“釉下魂……”我盯着瓷孩头颅的碎片,那些映着我们的釉面里,隐约有个模糊的影子在挥手,像被困在里面的魂魄。

窑炉的“笃笃”声突然变快,炉门“吱呀”一声完全打开,里面的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镇中心的石碑——那不是石头,是整块纯白的骨瓷,上面用红釉刻着三个大字:“入窑者”,字的下方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最后一个空位旁边,画着五个小小的人形瓷坯,正是我们的模样。

一个穿青花窑衣的“老人”从窑炉里走出来,他的脸是裂开的骨瓷,用铜钉勉强钉在一起,说话时瓷片摩擦发出“沙沙”声:“新的坯子来了……该上釉了……”

他身后跟着一群骨瓷人,手里都拿着沾着釉料的毛刷,黑洞洞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一步步朝我们围拢过来。青花板在他们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无数细小的骨片从裂缝里钻出来,像在给我们铺路,又像在绊住我们的脚。

布偶突然在我怀里挣扎,纽扣眼红光暴涨,指向镇东头的方向——那里的雾气比较淡,隐约能看到个巨大的土坑,坑边散落着无数碎瓷片,正反射着窑炉的火光,像满地的碎牙。

“弃瓷坑!”李醒拽着我们往东边跑,红痕在身后炸开,红光扫过之处,骨瓷人的动作变得迟缓,身上的釉料开始剥落,露出里面森白的骨头。

但更多的骨瓷人从房屋里涌出来,他们举起瓷碗、瓷盘,朝着我们掷来,碎片在地上弹起,发出刺耳的“哗啦”声,每个碎片上都映着我们的脸,脸上的釉层越来越厚,几乎要遮住五官。

我的手背突然发痒,刚才沾到的白浆已经变成了层薄薄的釉,正顺着血管往心脏爬,皮肤下的青纹像藤蔓般疯长。

青花窑衣老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令人牙酸的瓷片摩擦声:

“跑不掉的……你们的骨头,会是最好的坯子……”

奔跑时,沾在皮肤上的釉料像层正在凝固的壳,每动一下都发出“咯吱”的摩擦声。我能感觉到手背的青纹已经爬过手腕,像无数细小的瓷针往骨头里钻。林墨的裙摆扫过地上的碎瓷片,裙摆边缘立刻沾了层白釉,变得僵硬如纸板,她每跑一步,裙摆就“啪嗒”作响,像块正在开裂的瓷板。

“用这个!”大哥的触须突然从怀里拽出块黑泥——是蚀心沼的淤泥,他将泥团砸向我们的手背,白釉遇到淤泥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青纹的蔓延速度明显慢了,“釉料怕腐殖土!”

李醒的红痕在前方劈开一条路,红光卷着碎瓷片飞向追来的骨瓷人。那些骨瓷人被碎片击中,身上的铜钉纷纷脱落,瓷片“哗啦啦”散了一地,露出里面的骨头——不是人类的骨,而是些细小的、拼接起来的兽骨,骨头上还刻着烧制的日期,最近的一个,就在昨天。

“他们不是人变的。”李醒的声音带着寒意,“是用兽骨拼成人形,再裹上釉料烧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