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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孵出来的野鸭蛋(2 / 2)

我们掰开鸭腹的绒毛一看,里面竟藏着个小布包,裹着半块绣了芦苇图案的手帕,正是从铁皮饼干盒里找到的那块。手帕里包着枚银戒指,戒面是朵小小的向日葵,花瓣边缘有些磨损,像是被人常年戴在手上。

“是小护的。”老头不知何时也来了,看着戒指眼眶有点红,“她总说这戒指是用疗养院旧银器融了重打的,花了她三个月的津贴。”他把戒指轻轻放在窗台上的花盆里,“让它陪着向日葵长吧,也算回到该回的地方。”

傍晚的风卷着向日葵的香气飘进楼道,小鸭子们挤在鸭棚里打盹,最胖的那只把脑袋埋在同伴翅膀下,嘴角还沾着点葵花籽壳。林默把小护的日记一页页扫进手机相册,忽然指着其中一张插画笑出声:“你看她画的我们——老头拄着拐杖追鸭子,张奶奶举着锅铲赶鸡,我蹲在地上数蚂蚁。”

画里的人都缺了只眼睛,小护在旁边写着:“少只眼睛才好看,留只眼给念想。”

我忽然明白,那些藏在时光里的影子,从不是要我们记住完整的模样,而是留个缺口,让思念能钻进去,在寻常日子里慢慢发芽。就像那粒带红漆的种子,落在土里会生根,那枚缺了角的戒指,埋在花下能结果,还有我们此刻嘴里的清甜,都是念想在悄悄长大。

夜色漫上来时,楼里的灯一盏盏亮了。张奶奶在厨房煎槐花饼,香气从窗户飘出去,和远处荡里的水汽混在一起;收废品的大爷在楼下修他的三轮车,扳手敲打的声音“叮叮当当”,像在给风铃伴奏;林默坐在桌边整理照片,屏幕上小护的笑脸和窗外的月光重叠在一起,温柔得像层纱。

最胖的小鸭子不知何时溜进了屋,正趴在我的脚边打盹,肚皮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绒毛上沾着的向日葵花粉,蹭了我一裤腿的金黄。

夜色渐浓,鸭棚里的小鸭子们已经睡熟,绒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堆蓬松的金绒球。我抱着膝盖坐在棚边的石阶上,看收废品的大爷推着三轮车从荡边回来,车斗里除了捆好的废品,还多了个旧陶罐,罐口用布塞着,隐隐有细碎的响动。

“捡着个稀罕物。”大爷把陶罐放在地上,小心翼翼揭开布,里面竟爬着十几只萤火虫,翅膀亮得像缀了星子,“小护以前总说,晚上走夜路怕黑,要是有串萤火虫灯笼就好了。”

我伸手想碰,萤火虫却突然从罐口飞出来,在我指尖绕了两圈,竟排成个歪歪扭扭的“护”字。大爷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朵花:“它们记着事儿呢,当年小护在疗养院的花园里养过萤火虫,说要攒够一百只送给失眠的病人当小夜灯。”

正说着,张奶奶端着碗热粥过来,瓷碗边冒着白气:“刚熬的南瓜粥,加了你们爱吃的蜜枣,快趁热喝。”她往我手里塞了双竹筷,筷子尾端刻着小小的向日葵,“这筷子是小护用疗养院的旧竹椅改的,说竹性韧,不容易断,就像日子一样。”

我握着竹筷,指尖能摸到刻痕的温度,忽然想起白天在阁楼找到的那本旧相册——其中一页贴着张泛黄的合影,小护穿着护士服,手里举着个玻璃瓶,里面的萤火虫亮得晃眼,她身边的病人笑着比耶,眼角的疤痕在光线下几乎看不见。照片背面写着:“第89只萤火虫,送给李爷爷,愿他今晚能睡个好觉。”

“她总说,光亮能治心病。”张奶奶坐在我身边,轻轻拍着我的后背,“那年冬天特别冷,疗养院的暖气坏了,她就把萤火虫分装在几十个小玻璃瓶里,每个病房挂两只,说‘看,星星来陪你们了’。”

粥里的蜜枣甜得发糯,混着南瓜的清香滑进喉咙,暖得人心里发颤。这时,林默抱着那本日记跑过来,路灯的光落在他肩头,把影子拉得老长:“你们看这个!”他指着其中一页,字迹被水洇过,却依稀能辨认,“小护写‘今天偷着把萤火虫放进陈奶奶的病房,她盯着瓶子看了整夜,早上说梦见自己飞到月亮上了’。”

萤火虫忽然又动起来,这次排成串,像串会发光的风铃,绕着我们转了三圈,才慢慢落回陶罐里。大爷盖上布时,轻声说:“它们在等时机呢,等哪天月亮圆了,就顺着荡水漂到疗养院旧址,给那些还记得小护的人报个信。”

张奶奶收拾碗碟时,忽然指着远处的芦苇荡:“你们看,那是不是有人在划船?”

夜色里,一叶小舟正顺着水流漂过来,船头坐着个穿蓝布衫的身影,手里撑着根竹篙,竹篙轻点水面,激起圈圈银纹。船越来越近,才看清那人怀里抱着个布包,包上绣的向日葵在月光下泛着柔光——是小护的轮廓。

“她来接萤火虫了。”大爷的声音带着哽咽,“每年这时候,她都会划着船来荡里转一圈,说要带老朋友回家。”

小舟漂到石阶旁,小护的身影站起身,布包被风吹开一角,露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护士服,领口别着枚旧徽章,上面的“静心疗养院”字样已经模糊。她弯腰伸出手,萤火虫便争先恐后地飞进布包,像归巢的鸟。

“今年的萤火虫格外亮呢。”她的声音像浸了露水,轻轻落在水面上,“李爷爷、陈奶奶他们还好吗?我带了新摘的薄荷,泡茶能安神,你们要不要尝尝?”

没人答话,只有风卷着芦苇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人在点头。我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发现她的袖口沾着点泥渍,和当年在疗养院花园里种花时蹭的泥土一模一样;发尾别着根木簪,簪头刻着小小的萤火虫,正是我当年用竹片给她削的那支。

“该走啦。”小护把布包系好,竹篙一点,小舟又顺着水流漂向荡心,“明天我再来看你们,带新烤的槐花饼。”

萤火虫的光随着小舟慢慢远去,像串提着灯笼的引路幡。张奶奶擦了擦眼角:“她总说‘走得慢些,等一等落在后面的念想’,其实啊,是她自己舍不得走太快。”

林默翻开日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幅画:荡边的石阶上,坐着三个模糊的人影,手里都举着萤火虫,远处的小舟上,有人正回头挥手。画下写着:“日子就像荡里的水,看着平,底下全是绕不开的弯,但只要心里有光,再暗的地方都能趟过去。”

我摸了摸衣襟上的向日葵花瓣,是傍晚小鸭子蹭上来的,此刻还带着点湿润的香。远处的芦苇荡里,小舟的影子已经融进夜色,只有布包里的萤火还在轻轻闪烁,像撒了把会呼吸的星子。

风穿过鸭棚,小鸭子们翻了个身,咂了咂嘴,仿佛在做甜甜的梦。我知道,等明天太阳升起,陶罐里又会爬满新的萤火虫,石阶上会留下带露的槐花饼,而荡里的小舟,总会在月亮出来时,载着念想慢慢漂,一圈又一圈,把未说尽的话,都揉进这温柔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