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新的启程(2 / 2)

燃烧的草原其实是片巨大的花田,所谓的“火焰”是大片盛放的红罂粟,花瓣边缘泛着金红的光,风一吹就翻滚成浪,像燃不尽的野火。花田深处的沙漏堡果然是石头砌的,灰黑色的墙面上爬满了干枯的常春藤,像无数只缠绕的手,城堡尖顶的黑旗猎猎作响,旗上的沙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漏着沙,每漏完一粒,堡顶就传来一声沉闷的钟鸣。

“这花有问题。”林默摘下朵罂粟,花瓣刚触到指尖就化作灰烬,“闻着香,却让人心里发慌,想停下脚步。”

大哥的触须探进花田泥土里,猛地缩了回来,触须尖沾着几根银白色的细毛:“土里埋着东西。”他扒开表层的土,的石子,和沙漏堡的石头同色,“是‘等待者’的信物。”

我们往城堡走时,花田里开始冒出模糊的人影,都是些孩子,有的蹲在地上数沙子,有的对着城堡哭,还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把花瓣一片片贴在石头上,嘴里念叨着:“再等一天,妈妈就回来了。”

李醒的铜铃突然响了,铃声让那些人影晃了晃,露出里面的骨架——他们的脚都和花田的泥土长在了一起,像被扎根的树。“规则把‘等待’变成了枷锁。”他指着小姑娘脚下的泥土,那里渗出黑色的汁液,“等得越久,就陷得越深,最后变成花肥。”

沙漏堡的城门是两扇巨大的石门,门环是两个沙漏形状的铜环,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串数字:“阿苗,365天”“小石头,720天”“丫丫,1095天”……正是花田里那些孩子的名字。

“想进去?”石门突然自己开了条缝,里面传出个沙哑的声音,像沙子在摩擦,“报上你等的人的名字和天数,够了,门就开。”

“我们不等谁,我们要进去改规则。”我举起江离布偶,红豆眼睛的红光让石门缝里的声音瑟缩了一下。

“改规则?”那声音笑了,带着股铁锈味,“多少人进来时都这么说,最后都变成了墙上的名字。你以为等待是能改的?等不到,就该烂在土里!”

石门猛地打开,露出里面的庭院。庭院中央竖着个比城堡还高的沙漏,沙子正从顶端疯狂往下漏,落地的瞬间变成黑色的花种,钻进土里,立刻长出新的罂粟。沙漏旁站着个穿黑袍的巨人,脸被兜帽遮住,手里拿着根铁链,链锁上拴着无数个小小的沙漏,每个沙漏里都困着个孩子的影子——正是花田里那些人影的真身。

“欢迎来到‘无尽等待’。”巨人举起铁链,每个小沙漏都发出孩子的哭声,“在这里,等待是唯一的规则:等够十年,能换见一面;等够二十年,能换说句话;等够一辈子……”他顿了顿,兜帽下的阴影里露出牙齿,“就能变成新的沙漏,看着别人等。”

羊角辫小姑娘的影子突然在一个小沙漏里拼命挣扎,沙漏上刻着“丫丫,1094天”:“我不等了!妈妈不会回来了!放我出去!”

“晚了。”巨人冷笑一声,铁链猛地收紧,丫丫的沙漏突然加速漏沙,黑色的汁液从沙漏缝里渗出来,滴在地上,长出朵血红色的罂粟,花瓣上印着个小小的羊角辫图案。

“你根本不是在让人等,是在吞噬希望!”林默的铁锹劈向巨人的铁链,火星四溅,“真正的等待不是困在原地,是带着念想往前走!”

“往前走?”巨人的黑袍突然炸开,露出里面的真身——不是人,是无数个重叠的影子,每个影子都在哭着喊“我等不下去了”,“你们懂什么?等不到的滋味,比死还难受!不如变成沙漏,至少还有个盼头!”

他猛地晃动铁链,所有小沙漏都朝我们砸来!大哥的触须及时缠住半空的沙漏,李醒的铜铃发出震耳的响声,碎花裙女人撒出的艾草在半空化作绿火,烧断了锁链!

被解放的孩子影子纷纷冲向庭院的角落,那里有扇小小的木门,门后透出微光。“那是出口!”丫丫的影子指着木门,“我们找了三年,终于找到了!”

巨人发出愤怒的咆哮,身体化作无数黑色的沙粒,朝着木门涌去,要堵住出口!江离布偶突然从我怀里飞出去,红豆眼睛的红光笼罩住整个庭院,那些黑色的沙粒碰到红光就化作白色的蒲公英,飘向天空。

“规则错了!”我对着沙漏大喊,声音盖过了巨人的咆哮,“等待不是用时间计数的,是用心——心里还有念想,哪怕走得再远,也不算放弃;心里没了光,就算站在原地,也早已经失去。”

最高的沙漏突然停止漏沙,玻璃罩上浮现出一行新的规则,是用无数孩子的笔迹写成的:

「1. 等待的尽头不是相见,是与自己和解

2. 离开时不必回头,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是给等待的人最好的答复

3. 别让沙漏困住脚,让风带着你的念想走」

庭院里的罂粟开始凋谢,露出子离开前都对着我们挥手,丫丫的影子最后一个走,她转身时,羊角辫上的蝴蝶结掉了下来,化作片枫叶,落在我手里——正是我们一路跟着的那片,现在已经完全舒展开,红得像火。

枫叶的背面,用朱砂画着个小小的地图,指向一片被云雾笼罩的山谷,谷口写着“忘川渡”。

“下一站是忘川。”大哥望着地图,触须上沾着的蒲公英种子开始发芽,“那里的规则,大概和‘遗忘’有关。”

我们走出沙漏堡时,黑旗上的沙漏已经倒转,沙子开始往上流,像在倒流的时间。花田变成了真正的草原,风吹过青草,发出“沙沙”的响,像无数个孩子在笑。

李醒把铜铃系在草原的栅栏上,铃声随着风飘向远方:“告诉后来的人,别被沙漏骗了,该走的时候,就得走。”

我摸着怀里的江离布偶,它的红豆眼睛映着忘川渡的方向,亮得像两颗星星。我知道,不管忘川的规则有多狡猾,只要我们记得“等待不是囚禁,是带着光前行”,就一定能找到属于那里的答案。

毕竟,真正的告别不是遗忘,是带着对方的份,好好走下去。

忘川渡的云雾在远处翻腾,像在招手,又像在等待。我们相视一笑,踩着青草,朝着那片云雾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