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明月洒下朦胧的光辉，清凉的风吹得廊下的灯笼摇晃。
裴织阑墨发披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看书，小几上摆着一盘未下完的棋局。
“听辨玉说，王妃相邀。”谢却陵在软榻的另一侧坐下，拿起手边棋盒中的白子，斟酌落子。
裴织阑从书卷中抬起头，语气自然：“王爷来啦，今日忙吗？可曾累着？”
“尚可，这盘棋甚好。”谢却陵的目光从棋盘落在裴织阑的身上，语调轻缓。
裴织阑放下书卷，拾起一枚黑子：“王爷，可有河西郡的消息了？”
她在棋盘落下一子，并不急着再拿起下一颗黑子。反而伸手向旁边的茶具，替谢却陵斟了杯茶。
“河西郡赈灾之事进度在计划之中，尚未有什么横生的枝节。”谢却陵在棋盘中落下白子，而后接过茶水，抬眸对上裴织阑的视线。
裴织阑拈起一枚黑子在指尖把玩，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王爷可愿与臣妾说些旧事？比如，同长公主的那些？”
她的话音落下，黑子才落在棋盘之中。
“我幼时，母妃自焚于寝殿，是皇姐多有照拂。我只当是寻常姐弟那般，而今再次说来，确有几分不对劲。”谢却陵喝茶的动作一顿，默了瞬后简单说了几件往事。
裴织阑倾身向前，托着腮将手肘支在小几上，眼睛里盛着笑意：“王爷，可查出了是谁传出这些稿子？”
“这些闲言碎语难追溯源头，追查过去能找到许多的地方。但细细想来，会有动机做这些的，应当只有皇姐了。但我不知，她是从何处知晓这些。总不至于，是二皇子自己说与她的。我不曾听说，二皇子跟皇姐有什么交情。”谢却陵端着茶杯，眉头皱起。
裴织阑伸出手抬起谢却陵的下巴，而后挠了挠：“王爷心如明月，可我却不是这般人。臣妾已有对策，不知王爷当如何？”
“是皇姐中伤你在前，我不会阻止你。”谢却陵任由裴织阑动作，但迎上她视线时耳廓泛红。
他的目光清正，认真中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纵容。
裴织阑的大拇指摩挲着谢却陵的嘴角，语调如常轻缓：“那便多谢王爷。长公主殿下身份尊贵，又与王爷多年情意。王爷当真不曾有过旁的想法？哪怕分毫？”
烛火下她的双眼格外清亮，她眼中的情绪复杂。有探究，有确认，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长公主于我而言只有姐弟之情，从未有过半分他念。我既娶你为妻，此生此心只系在你身。”谢却陵一本正经的解释，坦荡得像那山涧清泉，一眼便能望到底。
裴织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看到了那个步步紧逼，不断试探的自己。
树叶与虫鸣的轻响交织，随风吹来。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的清晰，荡在裴织阑的心中。她只觉得，耳边和心中都很嘈杂吵闹。
好像过了许久，又好像只是一瞬。
裴织阑慢悠悠地坐直身子，从谢却陵手边的棋盒中拿起一枚白子：“王爷，臣妾准备以同样的手段回敬长公主，王爷又当如何？”
她低下头，目光落回棋盘之上，有些狼狈的转移了话题。
“不如何，皇姐既用这种手段，便也该承受后果。”谢却陵放下茶盏，拈起一颗黑子，思考着裴织阑之前的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