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织阑下车走到载着叶云蓁一家的马车面前,吩咐了驾车的影玖几句,带着辨玉和隐鸦径直走进慈安寺。
菩萨真人供在高台之上,姜姑姑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
“姑姑,我有一事想请姑姑解惑。”裴织阑由辨玉搀扶着,跪在姜姑姑旁边的蒲团上。
寺庙里的钟声渺远,像是从云巅而来,带着普渡众生的悲悯。
姜姑姑缓缓睁开眼,起身向外走:“裴大姑娘,你随我来。”
裴织阑示意隐鸦和辨玉在此等候,她跟上姜姑姑的脚步。
参天的古木绿意葱茏,鲜活的生机之中带着岁月的气息。桌下的石桌摆着棋盘,周围是落叶铺陈在地面。
姜姑姑坐在一侧,裴织阑随后在对面坐下。棋盘上是残局,姜姑姑将棋子分类捡回棋盒中,又自顾自重新落子。
裴织阑的目光落在纵横交错的棋子上,却又似乎透过棋盘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姑姑,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为了那难填的欲望吗?”她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困顿,似那迷途的孩子,屡屡撞墙找不到归处。
姜姑姑捻起一枚黑子,视线仍在棋盘上,她的声音如院中的风那般平静:“人活着总应该是为了些什么。有的人割舍不下情,有的人割舍不下利,有的人割舍不下名。裴大姑娘是为了什么?无需在意别人为了什么,你即是你。”
裴织阑蓦地望向姜姑姑,她捻着白子的指尖迟迟未曾落下。
“我怕。我怕有一日我被这种种情绪左右,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她将棋子收入掌心,收回手。她怕她会像谢孤刃那样,任由心中的情绪和恨意肆虐,成为如今这般执念疯狂的模样,早已不是完整的人。
姜姑姑又落下一子,黑子白子交织,形成势均力敌的对抗之势:“执念过深,易生魔障。路是自己走出来的,选择权从来都在你。你的路,系于你身。”
裴织阑看着棋盘上逐渐激烈的厮杀,不论黑子还是白子总能寻到被藏起来的生机。
她这一世,已经不是必死之局。嫁给谢却陵这个变数,已经让她寻到了生机,给了她反击的机会。她前世所遭受的那些,是让她一步一步走下去的动力。
几乎要冲破胸腔的情绪渐渐平息,她对谢孤刃的杀意渐渐被压回心底。
“多谢姑姑点拨。”裴织阑的声音恢复平静,她的目光扫过院角攀墙而上的绿色藤蔓,落在更远处的青山。
她起身向姜姑姑道过谢,掌心之中攥着那颗白色的棋子。
慈安寺的香火气息萦绕在裴织阑的鼻尖,她踏出慈安寺的时候,一个清贵的身影落入她的眼中。
谢却陵长身玉立,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阳光透过树枝在他的脸上留下明暗交错的斑驳光点。
四目相对之时,他的眼中瞬间亮起惊喜之色。
两人隔着并不算远的距离,是谢却陵往裴织阑的方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