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辞的话被对方再次捶打案板的巨响打断。
那个爱尔兰人亮出短刀,嘴里吐着含混不清的话,也听不懂在说什么。
那妇人身后的窝棚里窜出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娃,一把攥住了爱尔兰人持刀的小臂,眼神里满是怨恨。
少年用土话大声嘶吼:“阿妈莫给他!”
“仔!回去!没你的事,回去!”
可惜还是晚了,一边穿工装裤的爱尔兰人揪住少年衣领,拽得他一个趔趄。
“thiefs cub!(贼崽子)”
那爱尔兰人根本没把它当回事,又踹了一脚后,用浓重的口音吼叫,唾沫星子十分显眼。
陈九的阴影笼罩过来时,穿马甲的爱尔兰人正要抡起手掌扇向那个卖鱼的妇人。
没等他胳膊抡个半圆,脖子上的血管突然抽搐 ,胳膊已经再次被人攥住。
他的手掌僵持在半空,动弹不得。陈九掌心的老茧抓得他生疼,逼得他不得不直视着草帽下对方的眼神。
“黄皮…”
嘴里的咒骂刚吐出一半,就卡在喉头,剩下那句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了。
他胳膊上的汗毛在陈九掌下根根竖起,这个熟悉的眼神。
就是这个人!
他还记得捕鲸厂那惨烈的一战,这个瘦削的男人带着人数次击退他们的进攻,手里的刀不知道砍翻几个他的身边人。
最危险时,脸和脸之间不足一个手掌的距离,那双带血的眸子仿佛要活吃了他。
自己的老大迈克尔都被砍了脑袋,现在帮里直接控制的码头全都乱成一团,他只是想带人来找点钱花,怎么能碰上这尊瘟神。
他喉结艰难滚动,余光还瞥见那个人身后的哑巴小孩右手正摸向腰间。
身旁的同伴间他没动作,立刻叫骂出声,走了两步想要上前动手。
被攥住的爱尔兰人赶忙双手用力扯开了陈九,后退的步子十分慌乱,撞翻了地上的鱼篓。
他赶紧拉住了想要扑上去的小伙子,嘴里大声解释着什么。
正此时,黄阿贵不知道何时冲了上来。
“叼你老母!”
他的拳头狠狠砸向刚才想要动手的爱尔兰人脑袋,接连不停,第三下直接击中耳廓。
愤怒的爱尔兰人一声怒吼,拽开了分外不对劲的同伙,手还没抬起,下巴就已经被冰冷的枪管抵住。
“FUcK!你敢开枪?”
陈九回应他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只是用大拇指轻轻拉下了击发锤。
年轻人立刻僵住了。
黄阿贵趁机又狠狠地将拳头抡了上去,他拳头砸在番鬼鼻梁时,眼前闪过的却是之前被红毛鬼当街踹翻的屈辱。当时他新买的瓜皮帽滚进臭水沟,鬼佬笑得合不拢嘴,巡警就在一边看着。
这次爱尔兰人没有吼叫,他终于回忆起了帮里华人屠夫的传闻,旁边的兄弟回应给他一个微微的点头。
他顿时开始后悔。
其实黄阿贵不怎么会打人,但是卯足了劲打,拳头也不轻。
爱尔兰人的鲜血从鼻孔里流了出来,额头上也是微显红肿。
陈九和另一个爱尔兰人皆是看向了他。
老黄怎么今天这么勇?
这帮黄皮猴子怎么还没完,现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