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它覆上那半块焦黑残符的瞬间,一股无法言喻的震颤从指尖炸开,顺着血脉一路冲上天灵盖。
“嗡——”
符纹亮了。
不是火光,也不是灵光,而是一种近乎腐朽却带着神性的暗金,沿着石门上的九道犁痕缓缓蔓延,如同干涸千年的河床突然涌出冥河之水。
裂痕深处,传来骨骼摩擦般的声响,仿佛整座山都在吞咽什么。
【灵骸共鸣体·血脉认证通过】
【开启‘归葬之路’】
系统提示冰冷,却如惊雷贯耳。
张宇呼吸一滞,眼前景象骤然扭曲——那倒悬的石门竟开始缓缓翻转,像是大地张开了嘴,将天空吞入腹中。
随着一声沉闷巨响,一道幽深阶梯自虚空中浮现,向下延伸,不见尽头。
两侧岩壁泛着青灰冷光,镶嵌着整整一百具石棺,整齐排列,宛如墓葬长廊。
每一具棺前,都立着一块无名碑。
碑面只刻两字:替死。
“替……死?”张宇喃喃,心头猛地一沉。
他忽然明白——这不是陵墓,是刑场。
是张家历代守墓人用命换命、以身代劫的见证。
那些本该死去的人,因一道契约、一块符印、一场献祭,被替了下来。
而真正赴死的,是他们。
阿黄低吼着不肯前行,四爪死死扒住地面,浑身毛发如针般竖起。
连青痕都脸色发白,蓝裙猎猎,仿佛承受着无形重压:“这里的魂……全被抽走了意识,只剩下执念在循环……他们不是死人,是‘活葬’。”
张小禾紧紧抓着哥哥的手,声音颤抖:“哥……我们非得走下去吗?”
张宇低头看她,见她眼中已有血丝浮现——阴眼又在预警。
但他没有退。
他迈步,踏上第一级台阶。
脚步落下,整条阶梯仿佛活了过来。
百具石棺同时震颤,棺盖微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似有百口同声在低语:“归……葬……归……葬……”
就在这时,最前方那具石棺的缝隙里,一只苍白的小手缓缓探出。
紧接着,一个浑身裹在黑雾中的孩童爬了出来。
它没有五官,只有一张模糊的脸,像被雨水冲刷过的泥塑。
它蹲在棺上,静静望着张宇,然后抬起手,递来一枚灰白色的“眼状石”。
石头冰冷如冰,入手却微微搏动,仿佛一颗沉睡的心脏。
内部有微弱光芒流转,像是被封印的星辰。
“这是……”青痕瞳孔一缩。
“守墓人的眼睛。”黑雾童终于开口,声音稚嫩却苍老得不像孩童,“你丢了的那一只。”
张宇心头剧震。
他猛然想起系统初现那夜——天降血雨,疯癫道士将一块晶石塞进他胸口,说:“记住,不是你选了它,是它等了你九百年。”
那时他以为那是系统的开端。
现在他才懂,那是丢失的起点。
他握紧眼状石,继续前行。
阶梯仿佛没有尽头,越往下,空气越粘稠,呼吸都像在吞刀。
两侧石棺的“替死碑”越来越多,有些甚至被血迹浸透,字迹模糊,却依旧执拗地立着。
终于,尽头到了。
一座巨大地下祭坛豁然展开,穹顶高不可测,布满星辰般的符点,宛如倒悬夜空。
祭坛中央,悬浮着一具青铜棺。
棺身布满裂痕,似曾经历千次崩毁又千次重铸。
可当张宇靠近,胸口的犁形烙印竟与之共鸣,发出低沉嗡鸣。
更诡异的是,那气息……竟与他体内燃烧的“心火”同源!
“这不可能……”青痕踉跄后退,“这是‘命格具象’!传说中守墓人开棺前,会分裂出一具‘棺中身’,承载系统本源与宿命因果……这不是复制,是命格的另一面!”
张宇死死盯着那具棺。
棺中之人,面容与他一模一样。
闭目沉睡,眉心微蹙,仿佛在做一场漫长而痛苦的梦。
他双手交叠于胸前,掌心紧握着一块晶莹石核——正是当年疯癫道士塞入他胸口的那块,也是【点化万物】系统最初降临的载体!
“所以……我不是第一个我?”张宇声音沙哑,“我是……继承者?还是……复制品?”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青铜棺猛然一震!
棺中“他”缓缓睁眼——双瞳全黑,无光无神,却仿佛能穿透轮回。
嘴唇微动,吐出一句话:
“来晚了……他们快关灯了。”
张宇浑身一僵。
“关灯?什么灯?”
没等他反应,整个诏狱剧烈摇晃!
头顶石壁轰然裂开,一条巨大地脉暴露在眼前——血光翻涌,如熔岩奔流,其中竟浮现出无数扭曲人脸,嘶吼、哀嚎、挣扎,仿佛整条地脉是由亿万怨魂熔炼而成!
“那是……地脉锁魂阵!”青痕惊呼,“幽冥道在抽取天下阴气,准备‘灭灯’——熄灭人间最后一盏阳火,开启万鬼归墟!”
与此同时,九名抬棺老者不知何时已列阵于祭坛四周,齐声高唱那首熟悉的安魂谣:
歌声中,黑雾童抬起小手,指尖燃起幽蓝火焰,一一点亮九盏魂灯。
灯火摇曳,映照出祭坛地面的完整符阵——那是一幅以血绘制的“逆契令”图腾,中央正对着青铜棺。
系统最后一道指令浮现脑海:
【开棺者,即为新主】
张宇站在棺前,望着棺中那个“自己”。
那个沉睡的、承载着他所有命运与罪孽的另一个“张宇”。
他缓缓抬起手,从背后抽出那块早已碎裂却始终不化的板砖。
砖身布满裂痕,曾砸过黄皮子、拍过笔仙、镇压过水鬼千百,是他在凡尘中唯一的武器,也是他最初的倔强。
他盯着棺中双眼全黑的自己,声音低沉,却如惊雷滚过祭坛:
“我不认命……”
砖尖缓缓抬起,对准自己的心口。
“但这次,我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