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棺剧烈一震,仿佛有亿万冤魂在内嘶吼挣扎。
张宇那一砖,没有砸向棺中人,而是狠狠凿进自己心口!
血,喷涌而出。
猩红的血珠如雨点般溅落在青铜棺面,刹那间,整具棺体爆发出刺目金光,如同沉睡千年的太阳骤然苏醒。
那光芒并不温暖,反而带着一种古老、冰冷、却又无比庄严的气息,仿佛自时间尽头奔涌而来。
【灵骸·归葬——激活。】
系统的声音不再是机械的播报,而是化作一道洪钟大吕,直接在张宇的识海中炸响,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他咬牙强撑,眼睁睁看着手中那块布满裂痕、曾陪他砸黄皮子、镇水鬼、斗笔仙的板砖,在血光中迅速融化,化作一滩液态青铜,顺着他的血迹,如活蛇般钻入棺缝。
紧接着,棺盖之上,八个古篆凭空浮现,每一笔都由流动的青铜铭刻而成,熠熠生辉——
灵骸非器,乃道之始。
张宇瞳孔骤缩。
这八字,不是文字,是“道痕”!
是超越符箓、阵法、咒术的本源印记!
他虽不懂其全意,却本能地感到,这八个字,是整个【点化万物】系统的根!
就在这时,棺中那个双眼全黑的“他”,缓缓坐起。
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沉重与悲悯。
他没有看张宇,而是低头凝视着掌心那枚晶莹石核——正是当年疯道人塞入张宇胸口的那块,也是系统降临的源头。
此刻,石核内部光流涌动,仿佛有万千星辰在其中生灭。
他抬起手,将石核轻轻推向棺边。
张宇心头一热,伸手欲接。
可就在指尖触碰到石核的瞬间,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轰然袭来!
那不是物理的冲击,而是命运的排斥,是因果的反噬!
他整个人如断线纸鸢般倒飞而出,重重砸在祭坛边缘,喉头一甜,鲜血喷出。
“哥!”张小禾尖叫,踉跄着扑来。
可她刚迈出一步,整个人忽然僵住。
双目骤然翻白,阴眼全开,瞳孔中浮现出无数破碎画面——断塔、血月、焚城、万人跪拜……最后定格在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井底锁着一道残破道袍,袍角绣着一个褪色的“张”字。
她嘴唇颤抖,声音却如神谕般冰冷:“师父……在棺底……他的魂,被钉了九千年。”
“呜——!”阿黄狂吠不止,毛发炸起,猛地冲向祭坛中央,用爪子疯狂刨地,牙齿撕扯着石砖。
张宇心头剧震,强忍剧痛爬起,扑到阿黄身边。
两人合力,指甲崩裂,血肉模糊,终于掀开一块沉重的黑石。
石下,是一片腐朽的道袍碎片。
灰白褪色,边缘焦黑,像是被雷火焚烧过无数次。
而在这碎片之下,压着一枚断裂的雷符——黄纸残卷,朱砂符文残缺不全,却仍能感受到其中压抑的狂暴雷霆之力。
张宇的手,剧烈颤抖。
他认得这符。
九岁那年,山洪暴发,疯道人将他推上高坡,自己却被卷入激流。
临别前,疯道人抬手欲画符,却因力竭未能完成,那道未发出的雷符,就在他手中碎裂。
原来……它一直在这里。
原来,师父的魂,从一开始,就被钉在这诏狱最深处,作为“归葬阵”的祭品,作为守墓人血脉觉醒的钥匙。
“所以……你早就计划好了?”张宇声音沙哑,眼中血丝密布,“你装疯卖傻,引我入道,给我系统,让我历劫……不是为了考验我……是为了等我?”
他忽然明白了。
为什么疯道人非要救他。
为什么系统偏偏选中他。
为什么那块石核会嵌入他心脏。
——因为他不是普通人,他是第七代守墓人唯一的血脉继承者。
而疯道人,是第六代,也是……被背叛的殉道者。
“轰!”
九名抬棺老者同时跪地,无面头颅重重叩击地面,口中祖谣骤然转调,从安魂变为哀诵,如万民哭灵,如天地同悲。
黑雾童缓缓抬起小手,指尖幽蓝火焰跳动,点燃了最后一盏魂灯。
灯火燃起的刹那,空中浮现出千百残魂——男女老少,衣着各异,有的披麻戴孝,有的身穿校服,有的竟是现代都市装束。
他们面容痛苦,嘴唇开合,却发不出声音,唯有眼神中透出无尽悲怆。
青痕脸色惨白,踉跄后退:“他们……都是被‘渡化’而死的无辜者!幽冥道以‘渡世’为名,行献祭之实,抽其魂魄,炼为阵引……他们不是在点灯……他们是在用自己最后的执念,为‘归葬阵’续火!”
张宇跪了下去。
不是被击倒,而是主动跪下。
他双手捧起那片腐朽道袍,紧紧贴在胸口,仿佛要将那残破的布料,重新缝进自己的血肉里。
泪水,终于滚落。
滴在道袍上,晕开一片深色。
“师父……”他声音哽咽,却一字一顿,如铁钉入石,“我懂了。”
“你不是考我。”
“你是等我。”张宇跪在祭坛中央,双膝深陷于冰冷石缝,掌心紧贴那片焦黑残破的道袍。
泪水滚落,砸在布角“张”字之上,仿佛唤醒了沉睡千年的血脉烙印。
他的喉咙像被砂石磨过,声音却如刀劈山岩,一字一句,斩断因果——
“师父……我懂了。你不是考我,你是等我。”
话音未落,整座诏狱忽然死寂。
连风都凝固了。
九名无脸抬棺老者停住叩首,黑雾童指尖的幽蓝火焰骤然熄灭。
唯有那口青铜棺,在死寂中发出一声低沉如龙吟的嗡鸣。
棺盖自行掀开,青铜碎片如鳞片般片片剥落,化作漫天金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