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火在丹田微颤,那是母亲传下的“燃契之火”,能短暂激发血脉潜能。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催动:
“点化——耕龙犁·二式!”
锄头骤然震颤,根须自底部暴涨而出,如老树盘根,插入地脉裂缝。
这一次,它不再只是汲取地气,而是将毒雾中弥漫的腐朽之气,竟缓缓转化为一丝微弱生机!
张宇猛然起身,腰身下沉,如农人插秧,低身前冲。
锄柄如犁,自下而上,划破毒雾,直取蛤蟆七下颌!
“砰——!”
一声闷响,面具碎裂。
那张被水泡烂的脸彻底暴露在光下,满脸泪痕,嘴唇哆嗦,眼中却有光一闪而灭——像是残存的人性,在深渊边缘,最后挣扎了一下。
【第60章续】
蛤蟆七跪地咳血,黑红的血沫溅在青石上,蒸腾起腥臭的烟雾。
他双拳死死抠进地面,指节崩裂,声音像是从腐烂的肺里硬挤出来:“我恨你们张家……可我更恨这地方!它吃人血,喝人命,说是龙脉,其实是坟场!每一块砖下都埋着替死鬼,每一寸土里都渗着冤魂泪!你们争什么?拜什么?供什么?不过是一群活人在给死人守灵!”
张宇站在他面前,风卷残雾,锄头还悬在半空,刃口滴着毒液,滋滋作响。
他没说话,只是缓缓上前,单膝蹲下,伸手扶住蛤蟆七摇摇欲坠的肩膀。
触手湿冷黏腻,像是摸到了井底泡了十年的棺木。
“我爹说,”他声音低,却像犁沟一样深,“地要有人守,才不是坟。”
蛤蟆七猛地抬头,溃烂的眼眶里闪过一丝光,随即又被恨意淹没:“守?怎么守?拿命填吗?你爹救我,结果我成了赌坊的狗,被人抽筋剥皮当‘活鼎’炼毒功!你家给的米粥是甜的,可这世道,能把人心熬成苦胆!”
张宇不辩,只是从怀里掏出最后一个小布包——褪色的红布,边角磨得发毛。
他抖开,倒出一粒红豆,指尖轻轻碾去尘灰,塞进蛤蟆七颤抖的嘴里。
“你还能尝到甜,就还没死透。”他说得平静,“只要还知道苦,就还活着。”
那一瞬,蛤蟆七整个人僵住了。
仿佛有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烧穿了胸腔里的寒冰。
他低头看着自己腐烂的手,忽然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呜咽。
然后,他猛地撕开衣襟。
“嗤啦——”
破旧布衫碎裂,露出心口一道深紫色的烙印——扭曲如蛇,形似锁链,中央刻着一个血色“替”字,边缘泛着死灰的霉斑。
“替命奴……解了。”他喃喃,像是在对天地宣告,又像是在对自己告别。
下一秒,他竟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正中烙印!
“轰——!”
一股阴风自他体内炸开,那烙印如活物般扭曲挣扎,最终“啪”地碎裂,化作黑灰随风而散。
他抬头看了张宇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感激,没有释然,只有一种近乎解脱的疯狂。
随即,他转身,踉跄跃下斗台,一头扎进东侧暗道,身影瞬间被黑暗吞噬。
全场死寂。
连风都停了。
高台之上,血秤姬突然抬手按住耳坠——那对猩红玉铃正疯狂震颤,发出只有她能听见的尖啸。
她瞳孔骤缩,唇角却缓缓扬起,近乎痴迷地低语:“他的血……终于不哭了。”
而就在这时,铁脊先生动了。
他一步步走下高台,每一步落下,地面便裂开一道细纹,如同承受不住他身上的重量。
玄铁长衫无风自动,七枚铁钉悬浮头顶,排列成北斗残阵,嗡鸣不止。
他掌心摊开,一滴金红色的血液缓缓浮现——
浓烈如熔金,跳动似心跳。
化劲真血。
传说中,唯有突破人体极限、气血凝如实质的武道宗师,才能凝出的一滴本源之血。
可活死人,可燃魂魄,可点化灵骨。
全场呼吸一紧,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那滴血,仿佛那是开启神门的钥匙。
可铁脊先生没有递出。
他只是冷冷看着张宇,声音如铁石相击:“你赢了三场,但龙脉不认无根之人。除非……你能唤醒它。”
话音未落,他猛然踏地!
“轰隆——!!!”
整座斗场青石炸裂,碎石如箭横飞!
地底传来沉闷的咆哮,仿佛有巨兽苏醒。
泥土翻涌,白骨穿出,血浆渗出地缝,汇聚成诡异符纹。
一尊三丈高的傀儡,自深渊缓缓升起。
它通体由死武者骨血熔铸,筋络是黑铁锁链,关节处嵌着人头颅,眼窝中燃着幽蓝鬼火。
肩胛插着半截断剑,胸口赫然刻着七个血字——饮百天才,镇万骨怨。
地煞傀。
铁脊先生仰头,声音如雷:“它饮过百名天才之血,今日,我要它碾碎一个农夫的妄想!”
狂风呼啸,鬼火猎猎。
张宇站在废墟中央,左臂石纹已爬至脖颈,皮肤下隐隐有碎骨声。
耳边,母亲临终的咳喘声与系统冰冷提示交织回响:
【反噬进度47%……建议终止操作。】
他却咧嘴一笑,嘴角裂开,渗出血丝。
然后,他高高举起那把沾满毒雾与地气的锄头,刃口朝天,如祭五谷,如敬苍生。
“我爹犁的地,养活一村人——”
他声音沙哑,却穿透风雷,
“你赌的,不过是死人的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