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风都停了。
高台之上,血秤姬突然抬手按住耳坠——那对猩红玉铃正疯狂震颤,发出只有她能听见的尖啸。
她瞳孔骤缩,唇角却缓缓扬起,近乎痴迷地低语:“他的血……终于不哭了。”
而就在这时,铁脊先生动了。
他一步步走下高台,每一步落下,地面便裂开一道细纹,如同承受不住他身上的重量。
玄铁长衫无风自动,七枚铁钉悬浮头顶,排列成北斗残阵,嗡鸣不止。
他掌心摊开,一滴金红色的血液缓缓浮现——浓烈如熔金,跳动似心跳。
化劲真血。
传说中,唯有突破人体极限、气血凝如实质的武道宗师,才能凝出的一滴本源之血。
可活死人,可燃魂魄,可点化灵骨。
全场呼吸一紧,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那滴血,仿佛那是开启神门的钥匙。
可铁脊先生没有递出。
他只是冷冷看着张宇,声音如铁石相击:“你赢了三场,但龙脉不认无根之人。除非……你能唤醒它。”
话音未落,他猛然踏地!
“轰隆——!!!”
整座斗场青石炸裂,碎石如箭横飞!
地底传来沉闷的咆哮,仿佛有巨兽苏醒。
泥土翻涌,白骨穿出,血浆渗出地缝,汇聚成诡异符纹。
一尊三丈高的傀儡,自深渊缓缓升起。
它通体由死武者骨血熔铸,筋络是黑铁锁链,关节处嵌着人头颅,眼窝中燃着幽蓝鬼火。
肩胛插着半截断剑,胸口赫然刻着七个血字——饮百天才,镇万骨怨。
地煞傀。
铁脊先生仰头,声音如雷:“它饮过百名天才之血,今日,我要它碾碎一个农夫的妄想!”
狂风呼啸,鬼火猎猎。
张宇站在废墟中央,左臂石纹已爬至脖颈,皮肤下隐隐有碎骨声。
耳边,母亲临终的咳喘声与系统冰冷提示交织回响:
【反噬进度47%……建议终止操作。】
他却咧嘴一笑,嘴角裂开,渗出血丝。
然后,他高高举起那把沾满毒雾与地气的锄头,刃口朝天,如祭五谷,如敬苍生。
“我爹犁的地,养活一村人——”他声音沙哑,却穿透风雷,“你赌的,不过是死人的坟!”
地煞傀动了。
一拳轰下,空气爆鸣,青石崩裂如浪,气浪掀起十丈尘烟。
张宇瞳孔骤缩,侧身翻滚,却仍被拳风扫中右腿——“咔嚓”一声脆响,骨裂剧痛直冲脑髓。
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阿黄怒吼着扑上,獠牙撕向傀儡咽喉,却被一掌拍飞,重重撞在石墙上,口吐鲜血,四肢抽搐。
“小禾!”张宇嘶吼。
妹妹张小禾蜷缩在角落,脸色惨白,双手死死抱住头,嘴里断断续续念着:“哥……别回头……别回头……它在你影子里……”
符灵·青痕自残卷中闪现,蓝裙翻飞,声音急促:“它不是活物!是地脉怨念所聚,以百名天才之血为引,以万骨怨气为基!唯有真正的‘地主之气’才能破!否则,你连它的影子都碰不到!”
地主之气?
张宇咬牙,冷汗顺着眉骨滑落。
他低头看向手中锄头——这把从老家带来的旧农具,木柄开裂,刃口卷边,曾被村里人笑称“破铜烂铁”。
可就是它,陪他犁过春田,翻过夏土,点化过板砖打黄皮子,拖拉机变战车,甚至曾一锄头镇压过山魈。
它不金贵,但踏实。
就像他爹娘,一辈子面朝黄土,没修过道,没练过武,却用一双手,养活了一村老小。
“地主之气……”张宇喃喃,忽然笑了,“谁说地主一定要有龙脉?谁说耕者不能掌山河?”
他猛地将锄头插入脚下裂痕,深达三尺!
“我不是龙子龙孙……”他咬破舌尖,鲜血喷在锄刃上,心火自丹田燃起,顺着经脉奔涌至双臂,“我是张家种地的!”
心火燃契,血脉沸腾。
【检测到极端意志共鸣……点化指令接收——耕龙犁·终式,启动!】
刹那间,锄头根须如藤疯长,扭曲着钻入地脉残隙。
不再是汲取地气,不再是吸收灵息——而是触到了更深的东西。
千百年来,被遗忘的。
耕者挥汗如雨的喘息,老牛拖犁的蹄印,孩童赤脚踩过泥田的笑声,妇人挑水时扁担吱呀的节奏……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涌入神识。
那是这片土地真正的根。
不是龙脉,不是气运,不是血脉。
是人。
是无数无名农夫,用一生换来的“人气”。
系统骤然咆哮:【检测到地脉共鸣,形意点化·地灵篇——觉醒!】
锄头木柄泛起青光,表面浮现出无数犁痕图腾,层层叠叠,仿佛刻录了百代农耕记忆。
每一道纹路,都是一代人的辛劳与守望。
张宇双臂青筋暴起,汗水混着血水滴落。
他深深弯腰,如同插秧,如同翻土,如同春耕破壤的第一道犁。
“一犁……破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