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集:阴阳总纲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轩辕已站在部落中央的空地上。他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东方天际正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将山尖染成金红色——那是阳刚初升的模样;而山坳里的阴影仍浓,草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带着夜的阴柔,正随着日光渐盛而悄悄消融。
“天地之间,本就藏着最明白的道理。”轩辕转过身,对围坐的弟子们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晨雾的力量。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而专注的脸,这些弟子有的曾随他踏遍四方,见过沿海部落的砭石如何刺破痈肿,也尝过南方湿热山林里的苦药;有的则是在崆峒山脚下被他救下的山民,因感念其救命之恩,执意追随学医。此刻,他们都捧着粗糙的木简,手里握着削尖的骨笔,准备记录师父将要道出的每一个字。
“还记得我们在崆峒山,广成子先生说的第一句话吗?”轩辕问。
弟子中最年长的雷公立刻起身答道:“先生说,‘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他记得清清楚楚,那日在石洞之中,广成子指着洞壁上的日月星辰图,语气凝重如敲石,“当时我还不解,为何一句话要把阴阳抬到这般田地。”
轩辕微微颔首,走到空地边缘的一棵老槐树下。树干粗壮,一半沐浴在晨光里,枝叶舒展,透着勃勃生机;另一半仍在阴影中,树皮湿润,带着沉沉的凉意。“你们看这树,”他伸手抚过树干,“向阳的一面,枝干长得更舒展,树皮也更粗糙干燥;背阴的一面,枝干偏于蜷曲,树皮却更细腻湿润。同是一棵树,因阴阳之别,便有了不同的模样。”
他又指向不远处的河流:“河水东流,遇山则绕,遇洼则聚。流动的是阳,沉静的是阴;白日里水汽蒸腾是阳,夜晚凝结成露是阴。天地万物,哪一样能离得开这阴阳二气?”
弟子伯高忍不住问:“师父,天地的阴阳好懂,可人体的阴阳,该如何分辨?”他前日刚治过一个发热的孩童,患儿面红目赤,烦躁不安,用了清热的草药才好转;今日又遇一个畏寒的妇人,手足冰凉,精神倦怠,正愁不知该用何法。
轩辕微微一笑,示意伯高随他来。两人走到部落的晒谷场,那里有几个晨起劳作的族人。轩辕指着一个正在弯腰割草的青年:“你看他,动作矫健,声音洪亮,面色红润,这便是阳气充足的模样。”又指向旁边一个坐在石上休息的老者,“老人家行动迟缓,语声低微,手脚偏凉,这便是阴气偏盛,阳气渐衰的表现。”
他回到弟子们中间,继续说道:“人体的阴阳,就像天地的日月。阳气如日,主温煦、推动,让气血运行,肢体活动;阴气如月,主滋润、宁静,让精神内守,脏腑安和。阳太过,则如烈日当空,万物焦枯,人就会发热、烦躁、口渴;阴太过,则如长夜不昼,万物凝滞,人就会畏寒、乏力、嗜睡。”
少师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弟子,她想起昨日那个因丧子而终日哭泣的妇人,面色苍白,气短乏力,便问道:“师父,那妇人整日悲泣,是不是阴气太盛,伤了阳气?”
“说得好。”轩辕赞许地点头,“情志也能影响阴阳。过度悲伤,会耗伤肺气,肺属金,主一身之气,气为阳,气耗则阳弱,自然会面色苍白、气短乏力。就像大风刮过,吹散了火焰,剩下的只有灰烬的寒凉。”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郑重:“不仅如此,我们的五脏六腑,也分阴阳。心、肝、脾、肺、肾,这五脏藏精气而不泻,属阴;胆、胃、大肠、小肠、膀胱、三焦,这六腑传化物而不藏,属阳。五脏之中,又有阴阳,比如心为阳中之阳,肺为阳中之阴,肝为阴中之阳,肾为阴中之阴,脾为阴中之至阴。”
雷公在木简上飞快地记录,骨笔在竹简上划出“沙沙”的声响。他忽然停笔,眉头微蹙:“师父,您之前讲过五行,说肝属木,心属火,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这五行与阴阳,又有什么关系?”
轩辕走到场边,捡起五块大小不一的石头,分别摆在地上:“五行本就是阴阳运动的结果。木性舒展,属少阳;火性炎上,属太阳;土性敦厚,属阴阳平衡;金性收敛,属少阴;水性寒凉,属太阴。你看这五行相生相克,其实都是阴阳消长的变化。”
他拿起代表木的石头,放在代表火的石头旁:“木生火,其实是少阳之气逐渐壮大,变成太阳之气;火生土,是太阳之气盛极而转,阴阳开始平衡;土生金,是阳气渐消,阴气渐长,成为少阴;金生水,是少阴之气渐盛,成为太阴;水生木,又是太阴之气到了极致,少阳之气重新萌发。如此循环往复,就像四季更替,无有穷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