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集:水火不容
雨后的清晨,有熊部落的晒谷场还泛着潮意,轩辕正蹲在草席边,翻看昨日抢救回来的谷种。这些饱满的粟米沾了夜雨,若不及时摊晒,过不了三日便会霉烂。他指尖捻起一粒谷种,壳上还带着湿冷的水汽,眉头微微蹙起——就像人体内积了过多的寒湿,总要寻个法子让阳气透进来才好。
“轩辕!轩辕!” 急促的呼喊声撞碎了晨露的宁静,部落的少年阿木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草鞋上沾满了泥点,“东边……东边的空地上,阿石和阿山打起来了!都见血了!”
轩辕心里一沉,直起身时草席边角的谷种簌簌滑落。阿石和阿山是部落里最壮实的两个少年,昨日还一起帮着修补漏雨的粮仓,怎么一夜之间就动了手?他快步跟着阿木往东边走,路上已围了不少族人,议论声像被风吹乱的草叶。
“阿石他爹昨天打猎摔断了腿,家里存粮不够,想向阿山家借些粟米,阿山不肯……”
“何止啊,阿山还笑阿石是‘只会哭的崽子’,阿石哪受得了这个?”
“两人先是推搡,后来就抄起地上的木柴了,你看阿山的胳膊,被打出血了!”
轩辕拨开人群,只见空地上两个少年都红着眼,胸口剧烈起伏。阿山捂着左胳膊,褐色的血正从指缝里往外渗,顺着手臂滴在泥地上,洇出一朵朵深色的花。他的脸涨得通红,像被烈日烤过的铁块,额头上青筋暴起,吼道:“我家的粟米是我跟着爹冒雨抢回来的,凭什么给你?你有本事自己去猎鹿啊!”
阿石站在对面,颧骨上有一道划痕,渗着血珠,可他眼里的怒火比伤口更灼人。“我爹躺床上动不了,我怎么去打猎?你家粮仓堆得像小山,借一捧都不肯,你安的什么心!” 他说着就要往前冲,被旁边的族人死死拉住。
“都别动!” 轩辕沉声喝道,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投进沸水里,让喧闹瞬间平息。他先走到阿山身边,轻轻拉开他捂着伤口的手——一道寸长的口子,边缘还沾着木屑,显然是被木柴划破的。更让人忧心的是阿山的状态,呼吸粗得像风箱,嘴唇干裂,额头烫得吓人。
“你感觉怎么样?” 轩辕伸手探他的额头,指尖刚触到皮肤就缩了回来——太烫了,像触摸正午的石头。
阿山梗着脖子,还在喘粗气:“不用你管!我死不了!” 话没说完,身子忽然晃了晃,若非旁边的族人扶着,差点栽倒在地。他眼神发直,嘴里胡乱念叨着:“粟米是我的……谁也别想抢……”
“这是怎么了?” 阿山的娘挤进来,见儿子这样,脸一下子白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糊涂了?”
轩辕没答话,又走到阿石面前。这孩子没流血的伤口,却比阿山抖得更厉害。他嘴唇发紫,双手冰凉,连指甲盖都透着青气,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冷……” 阿石牙齿打颤,说话都不成句,“心里……心里像揣着块冰……”
旁边的巫医拄着拐杖,浑浊的眼睛扫过两个少年,忽然提高了声音:“是山鬼作祟!肯定是他们打架惊了山神,山神降罪了!” 他从怀里掏出几块刻着符号的骨头,往地上一扔,“快,拿牲畜去祭祀,晚了就来不及了!”
阿山的娘慌了神,正要应声,却被轩辕按住了手。“不是山鬼,是气乱了。” 轩辕的目光落在两个少年身上,语气异常肯定,“阿山是怒火太盛,阳气烧得太旺;阿石是受了惊吓,寒气堵在了心里。”
巫医不高兴了:“你懂什么?这分明是邪祟入体!”
“我不懂邪祟,但我懂人体像天地。” 轩辕蹲下身,捡起地上一块烧焦的木炭,在泥地上画了个圆圈,圈里左边画了团火焰,右边画了汪水,“天地之间,火是阳,水是阴,阳太盛就会干旱,阴太盛就会洪涝。人也一样,阿山的怒火把阳气烧得太旺,就像野火燎原,所以他发热、烦躁、说胡话;阿石的恐惧让阴气积得太多,就像冰冻结河,所以他发冷、发抖、心头发紧。”
他指着两个少年:“一个是阳太盛,一个是阴太盛,本应相互调和的水火,现在成了水火不容,可不就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