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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集:医理初汇(1 / 2)

第30集:医理初汇

暮色像一块浸了水的灰布,慢悠悠地漫过有熊部落的木屋。轩辕推开议事厅的木门时,带着一身山风的凉意——他刚从西边的药田回来,岐伯在那里试种了从南方带回的几株祛湿草药,连日阴雨让根茎发了霉,两人蹲在泥地里翻查了大半日,裤脚还沾着草屑和湿泥。

厅内已经点起了松明,火光在石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雷公正蹲在地上,用骨刀在一块平整的龟甲上刻着什么,听见动静便抬起头,颧骨上沾着点烟灰:“首领,您可回来了。伯高和少师已经把去年的病案都搬来了。”

轩辕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墙角堆着的陶罐。那些陶罐里装着兽皮卷,每一卷都用细麻绳捆着,上面标着不同的记号——有的画着太阳,记的是夏季的病症;有的刻着骨头,是外伤的记录;还有一卷缠着三根茅草,那是去年小瘟疫时留下的。他走过去,拿起那卷缠茅草的兽皮,指尖抚过上面粗糙的刻痕,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春天,部落里半数人上吐下泻,巫祝跳了三天三夜的舞也没能止住,最后是岐伯寻来的一种酸涩浆果煮水,才慢慢压下去。那时他就想,这些救命的法子,总得留下点什么,不能只靠口耳相传。

“都坐吧。”轩辕把兽皮卷放回陶罐,在中间的石案旁坐下。松明的光映在他脸上,能看见眉骨处一道浅疤——那是年轻时狩猎被熊爪扫过的痕迹,也是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痛”与“命”的联系。

岐伯随后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陶碗,里面盛着些温热的草药汤。他把碗递给轩辕,自己也拿了一碗,咂了咂嘴:“还是去年晒的紫苏好,今年新收的总差着点劲儿。”

轩辕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他看向众人:“今日叫大家来,是想做一件事。这些年咱们走了不少地方,从东方的砭石到南方的草药,从崆峒山悟的静道到部落里试的导引术,心里都攒了些东西。可这些东西散着,像田里的草,今年记住了,明年可能就忘了;这个人会用,换个人可能就用错了。”

雷公停下了手里的骨刀,抬头道:“首领是想把这些都记下来?”他手里的龟甲已经刻了半面,是前几日整理的“五脏对应五味”,刻到“脾对应甘”时,总觉得哪里不对——部落里那个常吃蜂蜜的孩童,反而总闹肚子,这让他犯了嘀咕。

“不止是记。”轩辕放下陶碗,指尖在石案上轻轻点着,“要把它们串起来。就像打猎时布网,得有经有纬,才能网住东西。咱们这些年看的病、悟的理,也得有个‘经’和‘纬’。”

少师是个年轻些的族人,平日里总爱跟着轩辕记录山川草木,闻言便从怀里掏出一卷兽皮,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经络图——那是去年给一个老猎人治痹痛时,按出来的“手臂酸胀线”。他把兽皮铺开,指着上面的线条:“首领说的是像这样?把经络和脏腑串起来?”

“是这个理。”岐伯接过话,从陶罐里翻出一卷兽皮,上面记着不同季节的发病规律,“你看,春天里,族人多是胁肋痛、眼睛发红,这和肝经的位置对上;夏天心里发慌的人多,又和心经合得上。这就是‘纬’,是天地时节;经络脏腑是‘经’,是人体的道。经纬一交,就能看出些门道。”

伯高一直没说话,他性子沉稳,最擅长处理外伤,此刻正翻看着去年处理骨折的记录。他忽然开口:“可有些事,串起来反而更乱。就像上个月治的那个摔断腿的少年,按说骨折该补‘肾’,因为肾主骨,可给他吃了太多鹿肾,反而流了鼻血。这是怎么回事?”

这话一出,厅里安静了下来。松明的火苗“噼啪”响了一声,把影子拉得更长。

轩辕沉思片刻,起身走到墙角,从一个陶罐里拿出一块晒干的桑葚。那是去年秋天从西边山谷采的,味甘,吃了能让人眼睛亮。他把桑葚递给伯高:“你尝尝。”

伯高捏了一颗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甜的。”

“甘味入脾,对吗?”轩辕问。

雷公点头:“是,咱们之前记的是‘甘入脾’。”

“可这桑葚吃多了,会拉肚子。”轩辕道,“脾主运化,按理说甘味该补脾,怎么反而伤了脾?”

岐伯抚着胡须,忽然眼睛一亮:“是不是‘过’了?就像田里的水,少了旱,多了涝。甘味虽好,吃多了就成了‘滞’,反而堵了脾的运化。”

“那少年的鹿肾也是这个理?”伯高追问,“鹿肾补肾,可吃多了就成了‘燥’,反而伤了血?”

“极有可能。”轩辕拿起那卷“五脏对应五味”的龟甲,递给雷公,“你看,这里只记了‘肾对应咸’‘脾对应甘’,却没说‘过则为害’。咱们记东西,不能只记‘是什么’,还得记‘多了会怎样’‘少了会怎样’。就像阴阳,孤阳不生,独阴不长,得讲个‘度’。”

雷公摸着龟甲上的刻痕,恍然大悟:“难怪那个爱吃蜂蜜的孩童总闹肚子,是甜的吃太多,脾运化不动了!我这就去改,加上‘过甘伤脾’。”说着就要拿起骨刀,却被轩辕按住了手。

“不急。”轩辕笑道,“咱们今日先把要记的东西分分类。岐伯,你最熟医理,就负责‘阴阳’‘五行’这些根本的东西;雷公,你心思细,管‘脏腑’‘五味’‘五色’的对应;伯高,你外伤经验多,就整理‘针石’‘艾灸’这些治法;少师,你跟着我走的地方多,把‘经络’‘导引术’和各地的偏方都归拢起来。”

他顿了顿,看向石案上摊开的各种兽皮卷,声音里添了些郑重:“咱们记这些,不是为了自己扬名。是为了将来有一天,咱们不在了,部落里的人再遇到头痛脑热,不用再求巫祝跳神;遇到孩子生急病,知道该用什么草药;遇到老人喘不上气,知道该按哪个穴位。这才是咱们要做的事。”

少师忽然红了眼眶。他想起自己的母亲,前年冬天就是因为受了寒,咳了三个月,最后没撑过去。那时他们还不知道“肺怕寒”,只当是中了邪。若是早有这些记录,母亲或许还能陪着他看今年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