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集:怒伤肝证
清晨的露水还凝在有熊部落外的酸枣枝上,就被一阵剧烈的争吵声震得簌簌坠落。轩辕刚在药庐前晒好昨日采的紫苏,闻声抬头时,正看见猎部首领苍石像头被激怒的黑熊,红着眼眶往石屋里撞。他身后跟着三个年轻猎人,个个手足无措,其中一个叫阿木的少年胳膊上还渗着血,显然刚经过一场冲突。
“让开!都给我让开!”苍石的咆哮声撞在石墙上,反弹回来时带着撕裂般的沙哑。他腰间的兽皮裙被扯得歪歪斜斜,平日里用来束发的藤条散了一半,几缕粗硬的黑发粘在汗湿的额角,随着他的动作甩动,像极了被惹恼的野兽竖起的鬃毛。
轩辕放下手里的竹匾,快步迎上去。他认得苍石,这人是部落里最勇猛的猎手,去年冬天单枪匹马搏杀过一头白狼,救了整个冬季断粮的族人。可此刻的苍石,浑身的戾气却比那头白狼更甚,连指节都因为攥得太紧而泛出青白。
“苍石大哥,”轩辕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像山涧里能稳住乱石的深潭,“出什么事了?先别急,慢慢说。”
苍石猛地转过身,胸口剧烈起伏着,喉咙里发出类似困兽的低吼:“说?说什么?那群山北的杂碎!他们偷了我们设好的陷阱,还打伤了阿木!”他猛地指向旁边的少年,阿木下意识地缩了缩胳膊,那道被石片划开的伤口还在渗血,沾污了半边袖子。
轩辕的目光扫过阿木的伤口,又落回苍石身上。他注意到苍石的眼睛红得厉害,不是哭肿的,而是那种血脉贲张的赤红,连眼白上都布满了细密的血丝,像蛛网一样缠在瞳仁周围。再往下看,他的左侧肋骨处微微起伏,呼吸时肩膀会不自觉地往左边倾斜,像是那里憋着一股无法舒展的气。
“我去找他们算账!”苍石突然又要往外冲,被轩辕伸手拦住了。这一拦像是点燃了炸药桶,苍石猛地甩开他的手,力道大得让轩辕踉跄了一下:“别拦我!今天不把他们的骨头拆下来喂狼,我就不叫苍石!”
他的吼声震得旁边的陶罐嗡嗡作响,轩辕却在他甩动手臂的瞬间,看清了他手腕内侧的青筋——那里的血管鼓胀着,像一条条青色的小蛇在皮肤下游动。这是气血逆行的征兆,就像山洪冲垮了堤坝,四处乱撞。
“你这样去,只会让事情更糟。”轩辕站稳身子,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阿木的伤需要处理,陷阱被偷可以再设,但你现在这个样子,去了不是讨公道,是去拼命的。”
“拼命又怎样?”苍石喘着粗气,胸口起伏得更厉害了,“难道就看着他们欺负到头上?”他说着,突然按住自己的左侧胁肋,疼得“嘶”了一声,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这下连旁边的猎人都看出来不对劲了:“首领,你怎么了?”
苍石摆了摆手,想逞强说没事,可刚一张嘴,一阵尖锐的疼痛就从肋骨缝里钻出来,像有把小刀子在里面搅动,疼得他弯下了腰。“疼……”他咬着牙,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虚弱。
轩辕快步上前,扶住他的胳膊:“跟我来药庐。”
苍石还想挣扎,可那股疼意越来越厉害,像是有团火在胁肋里烧,烧得他浑身发紧,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被轩辕半扶半搀着走进药庐时,脚步已经有些虚浮了。
药庐里弥漫着草药的清香,晒干的艾草挂在房梁上,编成辫子的桑白皮堆在墙角,阳光透过竹窗筛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股安静的气息像是一盆冷水,浇得苍石的怒火稍稍降了些,但胁肋处的疼痛却没减轻,反而像潮水一样一波波涌来。
“坐下。”轩辕指了指药庐中央的石凳,转身从陶罐里取出几块晒干的茵陈,又抓了一把香附,扔进陶锅里加水。火塘里的火苗舔着锅底,很快就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一股清苦又带着微辛的气味渐渐散开。
苍石坐在石凳上,还是忍不住念叨:“那些山北的人太过分了……去年他们遭雪灾,我们分了半仓的粟米给他们,现在竟然恩将仇报……”他越说越气,胸口又开始发闷,疼得他皱紧了眉头。
轩辕正在碾药的手顿了顿,回头看他:“你从早上发现陷阱被偷,到现在一直没停过气,对吗?”
苍石一愣:“什么?”
“从阿木被打伤,你就一直在发怒,”轩辕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一样搔在人心上,“一路吼着回来,刚才又想冲出去拼命,这口气憋在心里,没处发散,就变成了疼。”
他说着,将碾好的川芎粉末倒进一个陶碗里,又从另一个罐子里舀出些蜂蜜,调成糊状:“来,先把这个吃了。”
苍石看着那碗黑乎乎的东西,一脸抗拒:“这是什么?我不吃药,我没病,就是气的。”
“气出来的病,也是病。”轩辕把陶碗递到他面前,目光里带着认真,“你刚才动怒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头晕目眩,眼睛发红?”
苍石点点头,这倒是真的,刚才跟山北的人对峙时,他就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看东西都带着红影。
“胁肋处是不是又胀又疼,像有东西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