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队再次启程,扬起一片尘土。莫罗的枣红马紧跟着博清额的坐骑,两匹马几乎并辔而行。他偷偷打量着身旁的老臣——博清额究竟知道多少?是乾隆安排监督自己执行除掉达尔罕的眼线?还是...
\"莫大人,\"博清额突然开口,眼睛却始终看着前方,\"草原上的酒虽然入口烈得很,但不像咱们京城的酒后劲大。\"
莫罗喉结滚动了一下:\"大人的意思是?\"
\"意思是,\"博清额终于转过头,目光如炬,\"醉酒之人易出意外。摔下马、失足坠落...。\"
莫罗握缰绳的手一紧,指节泛白。这番话已经近乎明示了。他强迫自己呼吸平稳:\"大人见识广博,晚辈受教了。\"
博清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马队疾驰在官道上,莫罗的心却比马蹄还要纷乱。如果博清额真的知情,那么乾隆派他来是什么意思?是协助?还是监督?亦或是...一旦自己失手,就由博清额来善后?
夕阳西下时,他们抵达了下一处驿站。莫罗下马时双腿发软,不仅是因长途跋涉,更是因为这一路上与博清额那些暗藏机锋的对话。
\"莫大人,\"巴特鲁凑过来递上水囊,\"您脸色不太好。\"
莫罗接过水囊猛灌几口,清水顺着下巴流下,打湿了前襟:\"无碍,只是累了。\"
他抬头,恰好看见驿站檐下,博清额正与苏德巴特尔低声交谈。那个蒙古籍的理藩院官员不时点头,目光却飘向莫罗这边,两人视线相撞的瞬间,苏德巴特尔迅速别开了脸。
夜风渐起,吹得驿站前的灯笼摇晃不定。莫罗站在阴影处,看着这群各怀心思的同路人,突然意识到——这场死亡之旅,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驿站的单间狭小潮湿,木床发出陈腐的霉味。莫罗仰面躺着,盯着房梁上蛛网在月光下的剪影。隔壁大通铺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而他的大脑却异常清醒。
\"酒...确实是个好借口。\"莫罗无声地自语。博清额白天那番关于达尔罕嗜酒的暗示,此刻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他翻了个身,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一片惨白。莫罗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床沿敲击,模拟着可能的行动步骤:以拜见岳丈为由携带美酒前往——趁其醉酒下手——制造意外假象...但随即他皱起眉头。在达尔罕的地盘上动手,即便成功拿下他,又如何能全身而退?那些忠诚的蒙古武士不会轻易放过他。
\"约他出来?\"莫罗又想到另一个方案,随即自我否定。按常理,只有女婿登门拜见的道理,哪有岳丈主动来见的?太反常的举动容易引起怀疑。
思绪转到巴特鲁四人身上。真要动手的话,这几位从金川并肩作战回来的侍卫,武艺高强且熟悉他的作战风格,确实是最佳帮手。但莫罗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他们真的只听命于自己吗?乾隆会不会另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