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宴席的喧嚣渐渐散去,檐下的红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白敬显站在檐下,望着最后几位醉醺醺的宾客被家仆搀扶着离开。他眼角余光瞥见彭远父子仍在不远处徘徊,便心领神会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书房内,檀木案几上的鎏金香炉吐着袅袅青烟。三人分宾主落座后,侍女奉上今年新采的龙井,茶汤澄澈,映着烛光在青瓷盏中微微荡漾。
\"白大人,\"彭远双手捧着茶盏,脸上堆着恭敬的笑容,\"犬子此番能过乡试,全赖大人您牵线搭桥。学政大人和几位考官那里...\"他故意顿了顿,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轻轻推过案几,\"这是一千百两,聊表心意。\"
白敬显目光在银票上停留片刻,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伸手接过,指尖在\"一千两\"的字样上摩挲而过,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入袖中。\"彭老爷客气了,都是自己人,此次乡试也是贤侄颇有学问,我不过是顺水推舟。\"
彭远见状,眼中精光一闪,继续道:\"再过半月犬子就要启程进京,参加吏部的大挑拣选。虽说犬子相貌还算周正,但京城水深...\"他搓了搓手,\"不知大人在京中可有相识?\"
白敬显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茶香在唇齿间蔓延。他眯起眼睛,想起三年前那个梅雨时节,时任吏部考功司主事的李怀强来宁波公干时的情景。那时两人曾在醉仙楼把酒言欢,李怀强还夸赞过宁波的海鲜...
\"倒是有位旧识,\"白敬显放下茶盏,指节在案几上轻叩,\"不过许久未曾联系,只怕...\"
\"只要大人肯引荐!\"彭远急切地打断,又从怀中掏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犬子带了八千两进京打点,只要有个门路...\"
白敬显心头一跳,八千两!自己要是写信去了,这要是被人抓住把柄...他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许久不联系,人家怕是早就不记得我这号人物了。\"
彭远见状,毫不犹豫又加码二百两银票推了过去:\"大人,还请大人帮帮犬子...\"
烛光下,两张银票并排躺着,泛着诱人的光泽。白敬显喉结滚动,最终长叹一声:\"哎呀,彭老爷这是...贤侄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如此这般真是与我见外了。\"说话间,手指已经不着痕迹地将银票拢入袖中。
\"这样吧,\"我今晚就修书一封,明日让人送到贵府。贤侄到京后,可试着找吏部主事李怀强大人。不过...\"他话锋一顿,\"三年过去,不知李大人是否还在原职,这个...\"
彭远父子连忙起身行礼:\"多谢大人!成与不成,彭家永记大恩!\"
待二人离去,白敬显望着窗外渐沉的月色,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袖中的银票。他突然想起李怀强离浙时说的那句话:\"白兄,他日若来京城,李某定要和你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