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轻笑一声，转身步入殿内。鎏金炭盆里的银骨炭烧得正旺，将满殿的奏折都镀上一层暖色。他随手翻开最上面那本——正是巴特鲁昨日送来的密报，详细记载着莫罗这一个多月与士卒同甘共苦的种种。
\"传程景伊。\"皇帝突然道。
不过半盏茶时间，新任礼部尚书程景伊便疾步进殿。这位刚擢升的大臣还没来得及出宫，到皇上召见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了养心殿，此时额头却已渗出细汗——微臣叩见皇上。
\"爱卿不必多礼。\"乾隆示意他起身，手指轻叩案几，\"朕记得你与瓜尔佳文敬一家是姻亲？\"
程景伊心头一颤，官袍下的双腿微微发软：\"回皇上，小女确实嫁给了瓜尔佳文敬的长子...\"
\"嗯。\"乾隆端起茶盏，氤氲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你那个女婿，该管教管教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程景伊如坠冰窟。他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臣...臣一定严加管教！\"
\"起来吧。\"乾隆话锋一转，\"你那个亲家倒是教子有方，次子莫罗如今在火器营很得军心啊。\"说着将密报往前一推，\"看看。\"
程景伊战战兢兢地捧起绢帛，越看越是心惊。密报上详细记载着莫罗如何与士兵同吃同住，甚至深夜为士卒盖被的细节。最要命的是末尾那句评语：\"士卒皆愿效死，恐有养士之嫌...\"
\"这...\"程景伊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他太清楚\"养士\"二字在帝王心中的分量了。
\"你怎么看？\"乾隆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程景伊的脑子转得飞快。一边是莫名被皇上明示欠管教的女婿，一边是突然得势的莫罗；一边是皇上的试探，一边是亲家的安危...
\"臣以为...\"他深吸一口气，\"莫参领能与士卒同甘共苦，实乃...实乃皇上知人善任之明证。\"
殿内突然安静得可怕。程景伊能听见自己太阳穴砰砰跳动的声音。
\"说得好。\"乾隆突然笑了，\"退下吧。\"
待程景伊退出殿外，乾隆走到窗前，望着西南方向出神。李要强小心翼翼地凑近：\"皇上，要传膳吗？\"
\"李要强，你说...\"乾隆摩挲着手中的翡翠扳指，\"若是莫罗真能在金川建功，朕赏他什么好？那两个汉女？还是一桩体面的婚事？\"
老太监的头垂得更低了：\"皇上圣明，奴才...\"
\"罢了。\"乾隆摆摆手，\"去把军机处这些日子送来的金川战报取来。\"
当殿内重归寂静时，皇帝的目光落在案头另一份密奏上——那是景琛通过兵部递来的折子，指控莫罗\"违抗军令，私改行军路线\"。他轻轻将折子合上，嘴角浮现出一丝莫测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