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林萱那双澄澈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一种纯粹的、洞悉一切的了然。这种被人彻底看透的感觉，非但没有让他感到难堪，反而生出一种被救赎的释然。
精神上的依赖，一旦开了闸，便如洪水般汹涌而至。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离开这个地方，无法离开这个女人带给他的，独一无二的安宁。
他看着林萱沐浴在夕阳余晖里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淡然，仿佛刚才那句一针见血的话不是出自她口。一种冲动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问出了那个深埋心底的、最怯懦的问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离开孟家，你会不会觉得我一无是处？”
夕阳的余晖穿过落地窗，将孟宴臣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光洁的地板上，像一个孤立无援的问号。他问出那个问题后，便屏住了呼吸，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等待着宣判。
林萱将怀里已经睡着的橘子轻轻放到沙发一角的软垫上，动作轻柔得没有惊动那小小的生灵。她直起身，走到窗边，与孟宴臣并肩站着，一同望向窗外被染成橘红色的天际线。
“孟宴臣，”她开口，声音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暖色，却依旧清透，“一块璞玉的价值，在于它本身是什么，而不在于它被放在哪个锦盒里。锦盒碎了，璞玉还是璞玉。但如果璞玉自己认为，它的价值来自于锦盒，那它就真的只是一块顽石了。”
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却给了他最想要的答案。
孟宴臣紧绷的肩膀缓缓松弛下来，他侧过头，深深地看着林萱的侧脸。她没有看他，目光依旧落在远方的天际，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道理。可就是这寻常的道理，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最沉重、最黑暗的那把锁。
原来，他不是一无是处。原来，他可以不是那个锦盒里的附属品。
这认知带来的，是巨大的、几乎让他战栗的释然。
与此同时，城中另一座俯瞰着整个燕城夜景的顶层公寓里，付文樱正对着电话，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安排一场下午茶。
“王总助，辛苦你了。”她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摇晃着，猩红的酒液在水晶杯壁上挂出优美的弧线，“国坤集团旗下子公司最近的合作项目，是不是该梳理一下了？我记得有一家叫‘嘉华’的小公司，承接了我们好几个市政配套的工程设计案子。”
电话那头的王总助立刻恭敬地应道：“是的，孟夫人。嘉华工程顾问公司，合作了好几年了，一直很稳定。”
“稳定，不代表有价值。”付文樱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杯壁，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现在的市场，不进则退。我看了他们最近的方案，毫无新意，因循守旧。国坤需要的是更有活力的合作伙伴。”
“您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