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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喜翠庄的雾、发丝与未落之吻(上)(2 / 2)

“有任何需要请随时按铃吩咐!”绪花再次深深鞠躬,然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小心地拉上了障子门。直到门扉合拢,隔绝了里面的世界,绪花才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长长舒了口气,拍了拍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校长大人……气场太可怕了!不过,她身边那位看起来好脆弱的岛崎小姐……绪花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柔软的保护欲,随即又赶紧摇头甩开这个大胆的念头。那可是校长大人亲自牵着的人啊!

和室内只剩下两人。隔绝了外界的最后一丝声响,只有庭院里细微的流水声和风吹竹叶的沙沙声,更显得静谧。

刹那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份极致的安静与安全中松懈下来。强烈的疲惫感瞬间席卷全身,她几乎是脱力般地跪坐在柔软的榻榻米坐垫上,将怀中的布袋子小心地放在身旁。镜片后的眼眸低垂,望着矮桌光滑的桌面,依旧沉默。

阿尔泰尔没有立刻坐下。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猩红的瞳孔望向庭院深处那氤氲着雾气的温泉池,月光在她银白的长发和深蓝的长衣上流淌。片刻后,她才转身,在刹那对面的坐垫上姿态端正地跪坐下来。她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块定海神针,让这静谧的空间更加沉凝。

很快,轻轻的叩门声响起。绪花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身后跟着一位同样穿着甚平、气质温和沉稳的中年妇人(菜子)。两人动作轻柔而麻利地将丰盛的晚餐一一摆上矮桌。

精致的漆器食盒打开,热气腾腾,香气四溢。雪白的米饭粒粒晶莹;烤得恰到好处、泛着诱人油光的香鱼;嫩滑的茶碗蒸点缀着虾仁和银杏;翠绿的时蔬天妇罗酥脆诱人;一小碟渍物色彩清新;还有两碗清澈见底、飘着柚子皮丝、散发着清香的味噌汤。餐具摆放得一丝不苟,透着日式料理的精致与仪式感。

“两位请慢用。”菜子温和地说道,与绪花再次行礼后退了出去。

食物的香气在安静的和室里弥漫。刹那看着眼前精致的料理,却没有立刻动筷。一天的疲惫和心绪的剧烈波动让她毫无胃口。她只是默默地坐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阿尔泰尔的目光落在刹那身上,猩红的瞳孔映着烛火(绪花点上的)的微光。她没有催促,只是拿起自己的筷子,动作优雅而精准地夹起一小块烤鱼,放入口中,安静地咀嚼。她的进食姿态带着一种近乎仪式的美感,无声地示范着。

看着阿尔泰尔平静用餐的样子,刹那混乱的心绪似乎也受到了一丝感染。她深吸一口气,终于也拿起了筷子。食物入口,温热的、带着天然鲜美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暖流顺着食道滑下,仿佛也稍稍熨帖了疲惫紧绷的身体和混乱的心绪。她小口小口地吃着,动作有些迟缓,但总算开始进食。

阿尔泰尔吃得不多,似乎只是为了陪刹那。她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刹那身上,看着她小口喝汤时微微鼓起的脸颊,看着她因为疲惫而偶尔失神时放空的眼眸,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不喜欢吃的渍物……那目光专注而沉静,如同守护着最珍贵的易碎品,带着一种无声的、却强大到令人心安的守护意志。整个用餐过程,两人没有一句交谈,只有碗筷轻微的碰击声和窗外的自然之音。但这沉默并不尴尬,反而像一层温柔的茧,将刹那包裹其中,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纷扰和内心的惊悸。

当最后一口味噌汤被刹那小口喝下,阿尔泰尔也放下了筷子。

“去泡温泉。”阿尔泰尔站起身,不是询问,而是陈述。她的目光投向庭院里那氤氲着白雾的温泉池,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温泉的暖意,是驱散疲惫与混乱的最好良药。

绪花早已贴心地准备好了干净的浴衣和毛巾,整齐地叠放在和室一角的竹篮里。浴衣是素雅的浅蓝色(阿尔泰尔)和柔和的樱粉色(刹那)。

温泉池位于庭院深处,被嶙峋的天然岩石和茂密的青竹半包围着,形成一处私密的空间。一池温热的泉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乳白色的水汽蒸腾缭绕,带着浓郁而令人放松的硫磺气息,混合着青竹的冷香。池边铺设着光滑的鹅卵石,几盏石灯笼散发着昏黄温暖的光芒。

两人在池边的冲洗区(以竹帘隔开)仔细清洁了身体。当刹那换上那身柔软的樱粉色浴衣,用毛巾包裹着湿漉漉的黑色长发走出来时,阿尔泰尔已经在温泉池中了。

氤氲的白雾中,阿尔泰尔背对着刹那,靠在池边一块光滑的岩石上。深蓝色的浴衣褪去,露出那具在月光与水雾中若隐若现的身体。银白的长发如同流动的水银,大部分漂浮在水面上,散开成一片朦胧的光晕。她微微仰着头,露出修长而优美的脖颈线条,猩红的眼眸闭合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水珠沿着她冷白如玉、线条紧致流畅的肩背滑落,没入荡漾的水波之中。那画面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非人美感,如同沉睡在温泉中的月神,强大而静谧,却又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水雾缭绕,让她平日凛冽的轮廓也变得柔和朦胧。

刹那站在池边,呼吸不由得一窒。即使同为女性,眼前的景象也让她心跳莫名加速,脸颊微微发烫。她抱着毛巾,有些无措地站着,不知该不该下去打扰这份静谧。

“下来。”阿尔泰尔没有睁眼,低沉的声音在氤氲的水汽中传来,带着温泉浸润后的微哑,少了几分平日的冰冷,多了一丝奇异的磁性。

刹那这才如梦初醒,小心翼翼地沿着石阶踏入温暖的池水中。恰到好处的热度瞬间包裹了疲惫的四肢百骸,让她舒服得几乎叹息出声。她找了个离阿尔泰尔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温泉水刚好漫过胸口。她学着阿尔泰尔的样子,将头靠在池边冰凉的岩石上,闭上眼睛。温暖的水流如同无数双温柔的手,按摩着酸痛的肌肉,也似乎要抚平她心中那些纷乱的褶皱。学园祭的喧嚣、机甲的轰鸣、占卜的火焰、诡异的造物……都在这氤氲的暖意中渐渐模糊、远去。

只有身侧那强大而沉静的存在感,如同定海神针,清晰地烙印在她的感知里。隔着朦胧的水雾和温热的泉水,她能感觉到阿尔泰尔平稳的呼吸,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独特的、混合着硫磺气息的冷冽幽香(或许是那件蛛丝长衣残留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