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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塔罗、火焰与绯红的余烬(下)(2 / 2)

花京院典明缓缓站起身,走到桌边,紫罗兰色的瞳孔凝视着那灰烬图案,又望向还在微微晃动的紫色帷幔,良久,才轻声说了一句,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喟叹:

“火焰不会说谎,阿布德尔先生。有些命运的红绳……或许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坚韧和……纯粹。” 他顿了顿,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意味深长的弧度,“不过,为了生命安全,我建议您立刻忘掉刚才看到的一切,包括……校长大人脸上的颜色。” 他说完,优雅地转身,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扮演他安静的侍者角色。

阿布德尔看着花京院的背影,又看看那灰烬,最终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收拾桌上的狼藉。那两朵火焰百合的印记,如同烫红的烙印,深深印在了桌面上,也印在了他的记忆深处,再也无法抹去。

冲出了那令人窒息的紫色帷幔,傍晚微凉的空气瞬间包裹了刹那滚烫的脸颊和混乱的思绪。她依旧死死抓着阿尔泰尔的手,低着头,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在稀疏的人流中疾走,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怀里的布袋子被挤得变了形,安兹手办的棱角硌着她的手臂,阿库娅人偶呆滞的脸贴着她的胸口,那朵深红的蛛丝玫瑰似乎也散发着灼人的温度。

阿尔泰尔任由她拉着,深蓝色的“深空回响”长衣在黄昏的光线下沉默地流淌着微光。她没有试图挣脱,也没有询问。只是沉默地跟随着刹那有些踉跄的脚步。夕阳的余晖勾勒着她轮廓分明的侧脸,那两抹惊心动魄的绯红已经褪去了大半,只留下淡淡的、如同上好瓷器釉下红般的浅淡痕迹,若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但那双猩红的瞳孔深处,却不再是深潭般的绝对平静,仿佛投入了几颗细小的石子,涟漪虽已平复,却终究留下了一点被扰动过的痕迹。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走着,穿行在渐渐安静下来的学园祭广场。周围的喧嚣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利姆露的点心屋正在收摊,朱菜温柔的声音隐约传来;圣哉的补给站依旧笼罩在夸张的多层结界中,隐隐能看到他神经质检查的身影;谭雅的军事沙盘前,参谋部的成员们正一丝不苟地整理模型;波鲁纳雷夫似乎终于结束了他的冷笑话表演,正垂头丧气地收拾场地……

但这些景象都无法进入刹那的视野。她的脑海中,只剩下占卜屋内那跳跃的紫红火焰,那瞬间焚毁的“世界”牌,以及……那两朵在灰烬中清晰绽放的、并蒂而生的百合花!那图案是如此清晰、如此灼热,如同烙印直接烫在了她的灵魂上,伴随着身侧阿尔泰尔那只被她紧紧抓住的、微凉而稳定的手传来的触感,还有……她脸颊上那抹稍纵即逝却惊鸿一瞥的绯红!

心跳依旧快得不成样子,脸颊的温度也未曾真正消退。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巨大羞赧、慌乱无措、隐隐悸动和某种更深层迷茫的情绪,如同藤蔓般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阿布德尔后面那通东拉西扯的“解读”,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觉得那声音无比刺耳,只想快点逃离!

直到两人终于走出了学园祭最热闹的核心区域,踏上通往学园主体建筑、相对僻静的林荫道,刹那疾走的脚步才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般,缓缓地、踉跄地停了下来。她松开紧紧抓着阿尔泰尔的手,背靠着路边一棵粗大的梧桐树树干,微微喘息着,依旧低着头,不敢去看身侧的人。

林荫道上,路灯初亮,昏黄的光晕在渐深的暮色中晕开。晚风穿过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带来一丝凉意。

阿尔泰尔静静地站在她面前半步之处,深蓝色的身影在路灯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将她笼罩其中。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恢复平静、却似乎比往日多了一丝难以言喻深意的猩红眼眸,安静地注视着靠树喘息、脸颊绯红未褪的刹那。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只有风声,树叶声,以及刹那尚未平复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许久,或许是那晚风吹散了脸颊最后一丝滚烫,或许是阿尔泰尔那沉默而稳定的存在感给了她一丝奇异的安抚,刹那终于鼓起一丝勇气,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镜片上还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镜片后那双棕色的眼眸,带着水洗过般的湿润和未散的慌乱,怯生生地、如同受惊的小鹿般,撞进了阿尔泰尔深邃的红色瞳孔中。

目光交汇的瞬间,刹那的心跳猛地又漏跳了一拍。她看到那双红瞳里,清晰地倒映着自己此刻狼狈又羞赧的模样。也看到了那红瞳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往日的……温和?或者说,是一种无声的包容与理解?

“阿……阿尔泰尔……”她张了张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哽咽,想问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问起。那占卜的结果?那火焰的百合?还是……她自己此刻心中翻江倒海、难以名状的情绪?

阿尔泰尔没有回答她的欲言又止。她只是向前微微倾身,伸出微凉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拂去了刹那镜片上的雾气。动作自然得如同做过千百遍。

然后,她重新握住了刹那那只刚刚松开、此刻正无措地垂在身侧的手。这一次,不再是刹那慌乱中的紧抓,而是阿尔泰尔主动的、稳定的握持。

“归矣,刹那。”她低沉的声音在暮色中响起,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占卜屋内那场惊心动魄的火焰占卜从未发生过。

没有解释,没有追问。

只有掌心传来的微凉而坚定的触感,和一句简单的“归矣”。

刹那看着两人再次交握的手,又看看阿尔泰尔那已然恢复平静、却似乎比往日多了一层难以言喻温度(或许是错觉?)的侧脸,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竟奇异地在这沉默的握持与简单的两个字中,缓缓平息下来。

她不再言语,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将怀中那个装着冰冷、荒诞与妖异“收藏品”的布袋子抱得更紧了些,任由阿尔泰尔牵着,一步一步,踏着昏黄的路灯光晕和婆娑的树影,向着学园深处,那属于她们的、未知却也安心的归处走去。

身后,学园祭的灯火在渐浓的暮色中次第亮起,喧嚣声彻底远去。占卜屋内那两朵火焰百合的灰烬,如同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静静地烙印在命运的桌面上,也烙印在两个悄然染上绯色余烬的灵魂深处。路的前方,夜色温柔,星辰初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