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时禾走到床边,轻轻摸了摸江淼的脸颊,他的皮肤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凉,带着一丝温热。她俯身,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可即便如此,江淼依旧没有要醒的迹象,双眼紧闭,眉头微蹙,像是还在沉睡中。
南宫炎烈看着她眼底的失落,上前安慰道:“时禾,你别着急。江兄弟伤得太重,能恢复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他现在只是还没攒够醒过来的力气,再等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醒了。”
柳时禾点了点头,握紧了江淼的手,眼神依旧坚定:“我等,不管等多久,我都等他醒过来。”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而明亮,仿佛也在为这份执着的等待,注入希望。
江淼是在一片混沌中“睁开眼”的。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也没有禅房的药味,只有一种轻飘飘的失重感,仿佛身体化作了一缕烟,能轻易穿过木质的床栏。他低头,看见自己躺在禅房的木床上,脸色虽有血色,却依旧苍白得吓人——那是他的身体,却不再受他控制。
“我这是……”他刚想抬手摸自己的脸,指尖却径直穿过了“自己”的肩膀,没有触碰任何实物的触感。他猛地抬头,视线落在床边——柳时禾正坐在蒲团上,握着“他”的手,侧脸对着他,晨光落在她的发梢,却掩不住她眼底的青黑和嘴角的疲惫。
这些天发生的事如同潮水般涌来:土匪的木棍、腹部的匕首、柳时禾撕心裂肺的哭喊、山门外渗血的膝盖……江淼的“心”骤然一紧,想去抱她,想去擦她眼下的泪痕,可他的手臂却一次次穿过她的身体,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他就像一个被隔绝在玻璃罩里的旁观者,看得见她的痛,却连一句安慰都递不到她身边。
“时禾,别再熬了。”他蹲在她面前,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声音里满是心疼。他看见柳时禾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嘴里还轻声呢喃着:“江淼,今天方丈说后山的枫叶红了,等你醒了,我们去看好不好?
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滴在“他”的手背上,也滴在江淼的“心上”。他想伸手替她擦去眼泪,可指尖只穿过一片虚无。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又挤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继续对着“他”说话,仿佛这样就能让他快点醒过来。
这时,苏氏端着汤药走进来,见柳时禾又在对着江淼絮叨,忍不住劝道:“时禾,先喝碗药吧,你昨天又没好好吃饭,这样下去身子怎么扛得住?”柳时禾摇了摇头,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声音带着一丝固执:“娘,我不饿,等江淼醒了,我再跟他一起吃。”
“傻孩子!”苏氏叹了口气,将药碗放在矮几上,转身去整理江淼的被褥。江淼看着苏氏鬓角新增的白发,看着她整理被褥时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发酸——他知道,父母这些天肯定也没睡好,为了他担惊受怕。他想对苏氏说“娘,别担心”,可话到嘴边,却只有一阵无声的风,苏氏依旧在低头整理被褥,完全没察觉他的存在。
没过多久,南宫月提着食盒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小束刚摘的野菊,放在“他”的床头:“柳姐姐,你看这野菊多好看,跟你上次在江南采的一样。江大哥要是醒了,肯定喜欢。”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羹,“这是我让厨房炖的,你快喝点,补补气血。”
柳时禾接过莲子羹,却没立刻喝,而是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他”的嘴边,轻声说:“江淼,你也尝尝,月妹妹特意给你炖的。”江淼看着那勺递到嘴边的莲子羹,想张嘴接住,却只能看着勺子穿过自己的“喉咙”,落在“他”的唇边,又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柳时禾连忙用帕子擦去,眼底的失落又深了几分。
南宫月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红了眼眶,别过头去偷偷擦眼泪。江淼飘到南宫月身边,想对她说“谢谢你,月妹妹”,可南宫月只是吸了吸鼻子,转身对柳时禾说:“柳姐姐,我再去给你端点热水,你慢慢喝。”
傍晚时分,南宫炎烈来给“他”输内力。江淼看着南宫炎烈额角的汗珠,看着他指尖凝聚的内力一点点注入“自己”的体内,心里满是感激——他知道,南宫炎烈为了救他,肯定也耗费了不少功力。他想对南宫炎烈说“多谢师兄”,可南宫炎烈只是在输完内力后,拍了拍柳时禾的肩膀,轻声安慰:“别着急,他快醒了。”
夜幕降临,禅房里只剩下柳时禾和“他”。柳时禾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头轻轻靠在床沿上,渐渐睡着了。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她的脸上,照亮了她眼下的青黑和嘴角的疲惫。江淼飘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熟睡的模样,心里满是疼惜。
他伸出“手”,想要替她拢一拢滑落的发丝,可指尖依旧穿过了她的头发,什么都碰不到。他只能静静地守在她身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说:“时禾,我在你身边,我一直都在。你别再这么对自己了,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我,我一定会醒过来,陪你看枫叶,陪你过一辈子……”
夜风吹过窗棂,带来禅院的钟声,柳时禾在睡梦中轻轻皱了皱眉,似乎听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听到。江淼依旧守在她身边,像一缕无声的影子,陪着她等待那个重逢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