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野心中冷笑,入室抢劫,携带刀具、胶带、绳子,这“没想杀人”的说辞,不过是犯罪者事后常见的自我开脱。他没有点破,只是示意他继续。
“那天晚上,我们看他家灯灭了有一阵了,估计都睡了。就……就撬了一楼洗手间那个小窗户的护栏,钻了进去。”刘某的描述开始进入核心现场,他的身体又开始微微发抖,“里面很黑,我们摸到客厅……想找找有没有现金、首饰什么的。”
“然后呢?”陆野紧盯着他。
“然后……不知道是谁,可能碰倒了什么东西,响了一下。”刘某的呼吸变得急促,“然后就听到楼上有人喊‘谁啊?’,接着就有脚步声下楼……我们慌了,想跑,但来不及了……灯一下子亮了……”
刘某的瞳孔放大,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灯光骤然照亮的瞬间,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下来的是林国栋,他拿着个……像是高尔夫球杆的东西,看到我们,就大喊起来,冲过来要打我们……”刘某语速加快,情绪再次激动起来,“黑皮……黑皮当时离他近,被他打了一下,就急了,掏出刀就……就捅了过去……”
“捅在哪里?捅了几下?”陆野的声音冰冷,要求最精确的犯罪细节。
“我……我没看清,好像是肚子……捅了好多下……林国栋就叫不出来了,倒在地上……”刘某双手抱住头,声音带着哭腔,“我当时也吓懵了……这时候,他老婆也下来了,看到这情景就开始尖叫,没命地叫……黑皮冲过去捂她的嘴,她挣扎,咬他……黑皮也红了眼,就……”
不用他再说下去,陆野也能想象那地狱般的场景。恐慌、暴力一旦开始,就如同脱缰的野马,再也无法控制。
“两个孩子呢?”陆野的声音压抑着怒意。
刘某的身体剧烈地一颤,头埋得更低,良久,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都……都醒了……在楼上看着……不能留活口……黑皮说的……一个都没……没放过……”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凶手供述出如此灭绝人性的罪行,陆野还是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张猛在旁边记录的手也微微停顿了一下,脸上肌肉紧绷。
审讯室里,只剩下刘某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声。
二十年前那晚的惨剧,在这冰冷的提审室里,通过凶徒之口,缓缓还原出了它最血腥、最残酷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