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残阳铺雪路难行,老骨相扶步步轻。
灶火温汤融冷意,檐冰坠玉碎冬声。
牵衣怕失同归影,执手犹存旧岁情。
莫道桑榆天色晚,余光尚可照双行。
雪停时已近黄昏,夕阳把雪地染成金红,却半点暖不进骨子里。林骁刚把院门口的雪堆拍实,就看见父亲正弯腰给母亲系围巾,围巾绕了两圈还嫌松,最后索性打了个笨拙的结,把母亲半张脸都埋了进去。
“勒得喘不过气了。”母亲拍了拍父亲的手,声音闷闷的,眼里却笑着。父亲没说话,只是往旁边挪了挪,用自己的肩膀挡住迎面来的风,像年轻时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叔婶,我把热水袋灌满了。”晚晴拎着两个鼓囊囊的热水袋跑出来,塞进母亲手里一个,又把另一个递给父亲,“医生说天冷得多暖着腰。”
父亲接过热水袋,转手就塞给了母亲:“你拿着,我不冷。”母亲又往回推:“你那老寒腿比我金贵。”两人推让着,热水袋在中间来回递了三次,最后还是林骁接过来,往父亲手里一按:“一人一个,再推就凉了。”
父亲这才攥紧了,指尖蹭过母亲的手背,像偷藏了点什么似的,嘴角抿了抿。母亲的脸藏在围巾里,只露出双眼睛,看着父亲的手被热水袋焐得发红,悄悄松了口气。
“进屋吧,外面风硬。”林骁扶着母亲的胳膊,她的腿自从上个月摔了之后,天冷就发僵,走一步要顿一下,像生了锈的合页。父亲跟在另一边,手里拄着拐杖,却总把重心往母亲这边偏,仿佛随时准备接住她似的。
门槛有点高,母亲抬腿时踉跄了一下,父亲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两人一起晃了晃才站稳。母亲拍着胸口嗔怪:“老东西,下手轻点,想把我腰勒断啊?”父亲没辩解,只是扶着她的力道更稳了,像捧着件易碎的瓷器。
屋里的火盆烧得正旺,小念趴在火盆边玩积木,见他们进来,举着块木头喊:“太爷爷太奶奶,看我搭的房子!”父亲凑过去看,手指点了点木头:“这儿少个梁。”说着拿起块短木,笨拙地往上面一放,还真像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