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看着晚晴和母亲在灶房里忙活,一个盛汤,一个切咸菜,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温馨的画。他突然想起前几日晚晴说,想把绣坊的活计挪到家里做,这样能常来帮着母亲干活。他当时没说话,却悄悄去镇上买了块大案板,打算明日给她搭个绣架。
午后的雨还没停,林骁搬来木料,开始给晚晴做绣架。刨子划过木头,卷出的木花落在脚边,像堆起了一小捧雪。父亲坐在一旁,看着他干活,时不时指点一句:“这里刨得再薄些,丫头绣花时胳膊能舒服点。”
晚晴坐在母亲身边,给父亲缝补磨破的袜子,眼睛却时不时往林骁这边瞟,见他额角的汗滴落在木头上,赶紧递过帕子:“林大哥,歇会儿吧。”
“快好了。”林骁接过帕子,上面绣着对戏水的鸳鸯,是晚晴攒了好几个晚上绣的。他想起去年冬天,晚晴第一次来家里,也是这样红着脸,递给他一块绣着兰花的帕子,那时的他,还没想到,这丫头会走进他的日子,像束光,照亮了这老屋的每个角落。
雨停时,绣架也做好了。林骁把它搬到东厢房,晚晴跟在后面,眼睛亮晶晶的,摸着架上的雕花,小声说:“真好看。”
“喜欢就好。”林骁看着她,心里暖暖的。他知道,这绣架或许不名贵,却是他能给的,最实在的心意。
傍晚时,晚晴要回去了,母亲往她包里塞了满满一罐子羊肉汤,还有刚蒸的红糖馒头。“让你爹娘也尝尝。”
“谢谢阿娘。”晚晴笑着,又转头对林骁说,“明儿我来帮阿叔阿娘拆棉衣吧?雨天正好做针线活。”
“我去接你。”林骁点头,送她到院门口。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天边挂着道彩虹,晚晴的蓑衣上还沾着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绣架……我很喜欢。”她轻声说,辫梢的绿绸带晃呀晃。
“喜欢就好。”林骁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以后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做。”
晚晴的脸一下子红了,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快步走了,绿绸带在身后飘成一道弧线,像雨后的彩虹。
回到家,见父母正坐在廊下看彩虹。父亲的手搭在母亲的膝头,母亲的头靠在父亲的肩上,两人都没说话,却像说了千言万语。林骁拿过薄毯,轻轻盖在他们身上。
“爹,娘,绣架做好了,晚晴很喜欢。”他轻声说。
“嗯。”父亲应着,眼睛没离开彩虹。
“那我去把西墙的排水沟再挖深些,省得雨天积水。”
“去吧,慢点。”母亲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困意。
林骁拿起锄头,走到西墙下。雨后的泥土很软,锄头下去没费多少力。他一边挖沟,一边想着明日要做的事:给晚晴搭绣架的案板,帮父亲把堂屋的竹椅修修,给母亲的炕加层棉垫……这些事琐碎得像筛子里的米,却一颗颗,都闪着光。
他想起前几日去镇上,遇见当年一起闯荡的兄弟,说江湖上出了个厉害的角色,问他要不要去会会。林骁摇摇头,说家里的排水沟还没挖好,爹娘的棉衣也该拆洗了。兄弟笑他磨平了棱角,他却觉得,这棱角磨成圆,才刚好能把日子揣在怀里,暖乎乎的,不硌人。
夜色漫上来,檐角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响,像在数着日子,一声,又一声,慢腾腾的,却格外安心。林骁知道,这老屋总会旧的,爹娘总会老去,但只要他在,就会一点点修,一点点补,让这旧屋里的日子,永远暖着,亮着。
就像此刻,灯还亮着,汤还温着,亲人还在身边。这,便是最好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