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里加了点龙涎香,”林骁抱着床旧棉被进来,被面是用“启明号”的帆布改的,上面补着块星蓝花布,是苏约从自己的旧衣上剪的,“毅骁说这香能安神,比当年的能量镇静剂还管用。”他把棉被搭在苏约肩上,被角的流苏缠着片干花,是去年的星蓝花,苏约说“留着压惊”。
炭炉边的矮几上,摆着两个粗瓷碗,碗底印着歪歪扭扭的“骁”“约”二字,是小远用指甲刻的,刻痕里还卡着点茶垢,像把星星藏在了里面。苏约往碗里倒茶,茶汤表面浮着层细密的泡沫,是星蓝花的绒毛,在炉火映照下泛着淡紫的光,像把银河舀在了碗里。
“这茶比当年在沙漠古城煮的甜。”林骁端起碗抿了口,舌尖泛起熟悉的清苦,却在喉头化作回甘。“那时你用月光宝盒接雨水煮茶,说‘再难喝也是甜的’,其实是怕我渴得慌。”他忽然从炉边的铁盒里翻出块干硬的饼,是西域带回来的胡饼,上面还留着牙印——是苏约咬的,说“要分着吃才有力气”。
苏约拿起胡饼对着光看,饼上的芝麻在炉火里闪闪发亮,像颗颗小星。“阿澈生前总说,”她往炉里添了根梅枝,“‘林骁喝茶像打仗,苏约吃饼像绣花’。”她忽然往林骁碗里撒了把星核糖,糖粒在茶里滚了滚,像当年在北岳恒山山洞里,他用体温焐化的那块,甜得能粘住舌头。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矮几上,与炉火交叠成一片朦胧的银。林骁望着碗里的茶影,忽然觉得这碗茶不是叶子泡的,是用岁月的回甘熬的——里面有风沙呛过的涩,有花露浸过的甜,还有此刻炉火映在茶上的暖。
三、灯话旧岁
三更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林骁在灯下翻看着那本泛黄的《守界者日志》。日志的纸页已脆,却在“星历37年”那页夹着片星蓝花干,是苏约当年夹的,花茎上还留着她的指痕,像个小小的“约”字。
“这页的字迹抖得厉害。”苏约凑过来看,指尖停在“黑渊战役”四个字上,墨迹里还透着淡淡的红——是用星核砂调的,当年没墨了,林骁就用这个代替。“那时你刚中了蚀能者的毒,手抖得握不住笔,偏要记‘约约给我喂药时,发间的花掉在了我碗里’。”
日志里夹着张旧照片,是在苗疆大巫师的竹楼前拍的。林骁背着苏约,她手里举着龙鳞甲,阳光透过竹缝落在他们身上,像洒了把金粉。照片背面有行小字,是苏约写的:“星历83年,与骁共得龙鳞甲,他说‘这甲再硬,也没我的约约硬’。”
“大巫师说咱们有‘双生星命’,”林骁用指腹点着照片里的龙鳞甲,“我当时还不信,直到看见你为了护我,用身体挡机关箭——比龙鳞甲还结实。”他忽然从日志里抽出张手绘的地图,上面标着他们寻宝物的路线,像条蜿蜒的龙,龙首正好对着自家小院。
灯影里,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与日志上的字迹交叠成一幅安静的画。苏约拿起地图对着光看,纸页边缘有处小小的虫蛀,像颗圆圆的星子。“这路线比当年在战俘营画的逃生图还曲折,”她忽然笑了,“却每一步都踩着星光。”
远处的星港传来夜航星舰的鸣笛,悠长而温柔,像在为这段岁月伴奏。林骁把日志合上,封面的“守界者”三个字在灯下闪闪发亮,像三颗永远不落的星。
“该睡了。”苏约的声音带着困意,却在尾音里裹着笑意。
林骁点点头,吹灭了灯。月光从窗棂漫进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像给这三佰叁拾伍章的岁月,盖上了枚温柔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