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在锈铁星的那个雨夜吗？”苏约忽然开口，声音被雨声泡得软软的，“你发着高烧，却非要坐起来给我讲星图，说‘等出去了，就带你去看猎户座的腰带’。”
林骁当然记得。锈铁星的雨是红色的，带着刺鼻的铁锈味，他躺在临时搭建的医疗帐里，意识模糊中，总怕再也醒不过来，便拼尽全力给她讲那些看过的星空，想把宇宙的美好都刻进她的记忆里。后来他才知道，那个雨夜，苏约一直握着他的手，直到天亮。
“后来真带你去看了。”林骁的声音有些哑，“在‘启明号’的甲板上，你说那些星星像极了我能量剑的光。”
“嗯，像极了。”苏约的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划着，像在画当年的星图，“现在想想，那些光里，藏着的都是念想。”
花架下的竹篮里，放着小孙女白天送来的画册，里面画着她想象中的“爷爷的战场”：穿着银甲的林骁举着能量剑，身边的苏约发间别着星蓝花，两人身后是开满花的院子，天空中有星星在笑。画的角落歪歪扭扭地写着：“爷爷奶奶是宇宙的花匠。”
“这比喻好。”林骁拿起画册，指尖拂过画中的星蓝花，“咱们可不就是花匠吗？守着这片小院，守着心里的花。”
苏毅骁的通讯突然进来，影像里，他正举着手机拍窗外的雨：“爸，妈，你们那下雨了吗？琉璃星系的星蓝花结果了，金灿灿的像小灯笼，等下周回去给你们带些。”他身后传来小孙女的喊声：“爷爷！奶奶！我的校服绣好了吗？”
“快好了。”苏约对着影像笑，“等你回来就能穿了。”
挂了通讯，雨渐渐小了。林骁扶着苏约起身，花架上的葡萄叶还在滴水，水珠落在星蓝花的花瓣上，像撒了把碎钻。两人慢慢往屋走，影子在灯光里依偎着，像两株缠绕生长的藤蔓。
“明天把花架再加固些吧。”苏约说，“这雨怕是要下几天，别淋坏了新搭的葡萄藤。”
“好。”林骁应着，“让毅骁带些星核木板回来，结实。”
屋里的灯亮得温暖，桌上的热茶还冒着热气，杯底的星蓝花瓣舒展开来，像在水中重新绽放。林骁坐在沙发上，看着苏约把画册放进樟木箱，和那些旧信笺、老照片摆在一起，忽然觉得，所谓圆满，从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奇迹，是夏末的雨夜，两个人在花架下听雨温茶；是儿孙绕膝的寻常，是画里画外的念想；是这方寸小院里的烟火气，比任何星辰都让人踏实。
夜渐深，雨声变成了轻柔的呢喃。林骁靠在沙发上，听着苏约在厨房收拾的动静，鼻尖萦绕着星蓝花和桂花的混合香气，像岁月在轻轻呼吸。他忽然明白，那些纵横星海的传奇，最终都会落进这雨声里，变成花架下的闲谈，变成杯里的温茶，变成“明天加固花架”的寻常约定，在岁月里慢慢沉淀，酿成最甘醇的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