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两下，三下……他极富耐心，动作稳定而精准。铲尖每一次深入，都巧妙地利用夯土层的天然缝隙和潮湿导致的酥软。挖下的泥土，被他小心地用手拨到身后的河水中，任由水流冲走，不留任何痕迹。
挖掘的过程缓慢而艰辛。夜晚冰冷的河水不断带走他的体温，手指因为长时间用力和在冰冷水中作业而变得僵硬发白，好在百战甲补充着他的体温。
但吴战眼神依旧专注，动作没有丝毫变形，仿佛一台不知疲倦、精度极高的机械。
时间在寂静而危险的作业中一点点流逝。墙洞在逐渐扩大，从最初只能插入铲尖，到后来足以伸进拳头，再到最后，已经可以容纳他整个肩膀通过。
就在墙洞即将彻底贯通的那一刻，他停了下来，耳朵紧贴在尚未完全挖透的薄薄土层上，凝神细听墙内的动静。
确认墙内没有任何异响，只有均匀的鼾声和远处巡逻队模糊的脚步声后，他运起最后一股力量，用工兵铲对着那层薄土猛地一捅。
“噗！”
一声轻微的闷响，一个仅容他匍匐通过的墙洞，终于出现在了眼前！一股混合着谷物灰尘、干草和些许霉味的、略显沉闷的空气，从洞内涌出。
他没有立刻进入，而是再次潜入水中，稍微活动了一下四肢，促进血液循环，让身体恢复一些。随后，他解下系在手腕上的工兵铲，重新背好，调整呼吸，如同一条无声的水蛇，从那个冰冷的墙洞中，悄无声息地滑入了粮站内部。
墙内是粮仓的底层，堆满了用麻袋垒起的粮垛，高大如山，几乎触及屋顶。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粟米香气。光线极其昏暗，只有从墙壁缝隙和门口方向透入的些许微光。
吴战伏在粮垛投下的阴影里，如同石雕般静止了片刻。他仔细倾听着周围的动静，确认自己没有被发现。鼾声来自隔壁的房间，应该是守夜士兵临时休息的地方。远处栅栏方向隐约传来守军换岗时低低的交谈声。
时机正好。
【影子，交给你了！】
【放心吧，主人！】
很快眼前的一切消失的干干净净。
吴战也迅速行动起来，动作轻灵如猫，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他手上出现几个用防水油皮精心包裹的皮囊，里面装满了粘稠的黑褐色火油。这是芥子珠中早就储备的，比普通火油更耐烧，流动性也经过调整。
他如同一个技艺高超的舞者，选择了几处关键位置——支撑屋顶的主要木柱下方、以及靠近墙壁、易于火势蔓延的地方。他小心地拔开皮囊的塞子，将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火油，均匀而节省地倾倒在选定的目标上。粘稠的液体缓缓流淌，浸润了干燥的麻袋和木质结构。
整个过程快而有序，他对时间的拿捏精准到了秒。倾倒完最后一个皮囊的火油，他迅速将收起。粮仓内，火油的气味已经开始弥漫。
他退回到最初进来的那个墙洞旁，再次确认了撤离路线。然后，手中多了一个火折，他用力吹亮，微弱的火苗在黑暗中跳跃，映亮了他冰冷而坚定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