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过?”苏定方追问,声音低沉。
对方用力点头:“能!贴着边,水最深齐腰…小心避开暗桩和尖刺…就是…太冷了…还有蚂蟥…”
“服下药丸,保证自己的体力,走!”吴战没有犹豫。冰冷和蚂蟥,比夏军的刀箭容易对付。
四十九个人一个接一个,如同幽灵般滑入冰冷刺骨的泥沼。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脚陷在黏稠的淤泥里,每一次拔出都耗费巨大的力气。冰冷的污水迅速带走体温,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几乎所有人都服下了药丸,轻松了一点。
不过要命的是,无数滑腻冰冷的软体生物感应到了活物的热量,从水草和淤泥中蜂拥而至,吸附在腿上、腰上,贪婪地吮吸着血液,带来一阵阵麻痒和刺痛。
吴战感到小腿上一阵密集的刺痛,低头一看,几条手指粗的黑色水蛭已经牢牢钉在他的皮甲缝隙里,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他面无表情地拔出匕首,用刀尖贴着皮肤,极其缓慢而稳定地将它们一条条刮掉。
污浊的水面下,能清晰地看到同伴们同样在默默忍受着这种酷刑,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只有粗重的呼吸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每一次迈步,每一次刮掉吸血的虫子,都像是在和意志力进行一场无声的搏斗。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队伍终于抵达了沼泽对岸。
当苏定方最后一个拖着几乎冻僵的身体爬上坚实的土地时,他感到一阵虚脱。每个人都湿透了,身上沾满恶臭的淤泥,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被蚂蟥叮咬后留下的血洞和红肿。夜风一吹,寒意更是深入骨髓。
也是怪自己,看来以后还要多准备些驱虫药才是。
“不能停。”吴战喘息着,声音嘶哑,“活动手脚,把水拧干,继续走!”他必须驱散这致命的寒冷。
就在众人挣扎着活动几乎冻僵的四肢,试图拧干湿透的衣裤时,前方负责警戒的哨兵突然发出一个极其短促、压抑的鸟鸣示警!
所有人瞬间伏低,如同受惊的狸猫,死死贴在地面上。
远处,黑暗中,几点摇曳的火光正沿着一条废弃的土路朝这边移动!伴随着隐隐约约的人声和车轴转动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是运粮队!”张五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他伏在苏定方身边,眼睛紧盯着那队缓缓靠近的火光。大约二三十名夏军士兵,押送着几辆堆满麻袋的破旧大车,车轮在泥泞中艰难地转动,发出沉重的声响。士兵们打着火把,神情疲惫而松懈,领头的小军官还在骂骂咧咧地抱怨着什么。
这是一支疲惫不堪、警惕性极低的队伍,正沿着一条偏僻的废路行进,似乎是去某个前线小营盘补充给养。
吴战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机会!眼前这支小队,简直像是老天送到嘴边的肉!他们需要干粮,需要取暖的火种,更需要了解前方更确切的布防情报!更重要的是,这支队伍行进的方向,似乎与他们要去的西北方一致!
一个大胆而冒险的念头瞬间在苏定方脑中形成。
“陈石,宋涛,跟我上!马在岭冷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