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动过茶杯?”
段新红全身的血液都凉了。她垂着眼睛,不敢作答。
手指捏起那只茶杯,对着光仔细查看。“角度偏了两度。”苏小小放下杯子,声音很轻,“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布置。”
没有责备,没有愤怒。这种平静比任何惩罚都可怕。
接下来的拍摄取消了。段新红被放回娃娃屋的卧室,苏小小开始整理相机里的照片,再没看她一眼。午后的时光在沉默中流逝,窗外传来孩子们放学回家的笑闹声。
黄昏时分,门铃响了。苏小小去应门,回来时带着快递盒子。拆开包装的声音很响,像是在发泄什么。
段新红从娃娃屋的窗户望出去,看见苏小小把新到的相机镜头对着窗外试拍。夕阳的光线正好,楼下的花园笼罩在金色里。
“过来。”
她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小心地爬出娃娃屋,来到窗边。
苏小小把她放在窗台上。这个高度能看见大半个花园,盛开的蔷薇丛,嬉戏的野猫,远处街道的车流。晚风拂过脸颊,带着初夏的温度。
“你看,”苏小小的手指向楼下那丛开得最盛的蔷薇,“要是能在那里取景该多好。”
段新红顺着指向望去。暮色中的蔷薇确实很美,花瓣边缘透着光。但这个高度对她来说如同悬崖,花园则是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
镊子又出现了。这次蘸的是蜂王浆,乳白色的,比蜂蜜更珍贵。甜香飘过来的瞬间,她的视线完全被吸引。
“明天要是表现好,”苏小小晃着镊子,“可以多给你一点。”
她盯着那点乳白色,点了点头。恐惧和渴望在胃里搅拌,分不清哪个更强烈。
夜晚降临后,奖励终于来了。不是蜂王浆,而是稀释过的蜜水。但段新红喝得很急,差点呛到。甜水滑过喉咙的触感让她眼眶发酸。
苏小小在整理明天的拍摄计划,随口哼着歌。似乎白天的插曲已经完全忘了。
段新红蜷在枕边小窝里,听着那轻快的哼唱。蜜水的余味还留在舌尖,提醒着她这份“奖赏”的代价。她知道自己在一点点沦陷,像陷入温热的沼泽。挣扎会下陷,不挣扎也会下陷。
窗外的月亮很圆。她想起在很多个这样的夜晚,曾经发誓要逃离。但现在,当那个念头浮现时,第一个冒出来的竟然是——离开了,还能喝到这样的蜜水吗?
这个想法让她打了个寒颤。她把脸埋进绒布,试图屏蔽所有思绪。明天还有拍摄,必须保持最佳状态。为了那点甜,为了不回到饥渴的状态。
依赖像藤蔓,不知不觉已经缠紧了四肢百骸。而她,连挣扎的力气都在一点点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