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改变了主意,没有把眼镜盒扔进垃圾袋,而是把它和那些暂时决定保留的旧辅导书放在了一起,随手塞进了书架最下层一个空着的位置。那个位置靠近墙角,光线昏暗,平时基本不会有人去动。
做完这个,她继续清理抽屉。把剩下的杂物一一取出,分类,有用的留,没用的扔。垃圾袋很快变得鼓鼓囊囊。最后,她用湿抹布将空了的抽屉内部仔细擦拭了一遍,祛除了积年的灰尘和污渍,露出了干净的木板底色。
整个房间在她手下逐渐变得整齐、清爽。脏衣服收走了,垃圾清理了,桌面擦干净了,杂物也归类放好。窗户打开,新鲜的空气流通进来,冲淡了原本污浊的气味。
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拍了拍手上的灰。至于那个被她随手放在书架下层的眼镜盒,她早已抛在了脑后。一个不起眼的空盒子而已,不值得她再多费心思。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是一种整洁的、空旷的安静,与之前的混乱肮脏截然不同。
段新红对此一无所知。
她依旧被困在那片永恒的黑暗里,蜷缩在眼镜盒中。身体的痛苦并没有因为位置的改变而减轻半分。干渴和饥饿依旧疯狂地啃噬着她,虚弱感如同沼泽,将她越拖越深。
唯一的改变是,周围那令人作呕的模型漆味道变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书架上特有的、纸张和木头混合的陈旧气息。空气似乎也稍微流通了一点点,不再那么沉闷得令人窒息。
但这微小的改变,对于濒临死亡的她来说,毫无意义。
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探测,心跳缓慢而无力。意识沉浮在无尽的黑暗深渊边缘,最后的生命力正像沙漏里的沙,一点点流逝殆尽。
书架下的角落,光线难以企及。
灰尘还在缓慢地飘落,覆盖一切,包括那个被遗忘的眼镜盒,以及盒子里那个正在无声无息消逝的微小生命。
大扫除带来了新生般的整洁,却并未带来拯救。只是将死亡的倒计时,换了一个稍微干净一点的场所,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