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下水道避难所(2 / 2)

她费力地爬上去,瘫在那一小堆散发着腐殖质气味的“垫子”上。疲惫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又冷又饿,身上的擦伤火辣辣地疼。手电筒早就丢了,四周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震耳欲聋的寂静——只有污水流动的单调声音,反而衬托出死一般的寂静。

孤独感前所未有地强烈。在这里,她连苍蝇和蟑螂都看不见(也许有,但藏在黑暗里),只有她自己,和这无边的、散发着恶臭的黑暗。

她摸索着身下的“垫子”,抓起一把潮湿的、带着腐烂气息的树叶,塞进嘴里。味道难以形容,又苦又涩,还带着泥腥味。但她强迫自己咽下去。又摸索到一点相对干净的苔藓,挤出里面微乎其微的水分,滋润一下干得冒烟的喉咙。

这点东西,连塞牙缝都不够。

她蜷缩在黑暗里,听着水声,感受着寒冷和饥饿一点点吞噬自己。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俱乐部里那些定时投放的、虽然难吃但至少能维持生命的糊糊。甚至想起了李卫国那干硬的饭粒和咸菜……

真是讽刺。曾经不屑一顾的东西,现在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下水道里并非完全没有声音。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吱吱”的叫声,大概是老鼠。还有某种窸窸窣窣的、令人不安的爬行声。每一次异响都让她瞬间绷紧身体,心脏狂跳,在黑暗中瞪大眼睛,徒劳地寻找声音来源。

她找到一根半埋在淤泥里的、坚硬的细树枝,紧紧攥在手里。这是她唯一的“武器”。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昏昏沉沉的半睡半醒中度过,被饥饿、寒冷和恐惧轮番折磨。醒来就机械地摸索身边能塞进嘴里的东西——腐烂的植物,甚至尝试啃了一点味道古怪的苔藓。

有一次,她摸到一小块被水冲来的、硬得像石头的面包块。她如获至宝,用尽力气一点点啃,用唾液软化,艰难地咽下去。这让她恢复了一点点力气。

还有一次,她发现头顶的管壁裂缝处,有水滴缓慢地渗出来,相对干净。她张大嘴巴,像接雨水一样,接住那宝贵的水滴。

她在适应。适应这黑暗,这恶臭,这无处不在的危险,还有这种靠捡拾“垃圾”维持生命的、最底层的生存方式。

这个小小的、潮湿的、散发着臭味的水泥平台,成了她在城市庞大躯体内,一个微不足道、却暂时能喘息的避难所。

虽然破败,虽然绝望,但至少,那只猫找不到了。俱乐部的追兵(如果还有的话)大概也想不到她会躲在这种地方。

她躺在冰冷的、潮湿的“垫子”上,望着头顶无尽的黑暗,手里紧紧攥着那根细树枝。

活下去。像蟑螂一样,像老鼠一样,活下去。

在这座城市最肮脏、最不见天日的血管里,挣扎着,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