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道和胃部传来一阵剧烈的排斥和痉挛,她弯下腰,干呕了好几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眼泪生理性地涌出。
她重新抱紧那截“树枝”,像条脱水的鱼,张着嘴,在恶臭的空气中艰难地喘息。吃了比没吃更难受,但那尖锐的饥饿绞痛,似乎暂时缓解了一点点。
代价是巨大的。屈辱感和自我厌恶感,像这下水道里的淤泥一样,将她紧紧包裹。她段新红,竟然沦落到要在下水道里刨食吃!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但密集的“窸窣”声从斜下方的管道阴影处传来。
她的心脏猛地一紧,警惕地望过去。
几只肥硕的、皮毛油光水滑的老鼠,从阴影里钻了出来!它们个头巨大,在她看来如同小型的野猪,眼睛在昏暗中闪着红光,旁若无人地在淤泥和垃圾间穿梭,啃食着它们能找到的任何“美味”。
其中一只老鼠似乎嗅到了她刚才翻动淤泥的气息,抬起尖尖的鼻子,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抽动了几下,红眼睛好奇地望了过来。
段新红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抱住“树枝”,连大气都不敢喘。这些老鼠可比之前的螳螂和猫更适应这里的环境!它们要是发现她……
幸好,那只老鼠似乎对她这不怎么“可口”的小不点兴趣不大,很快低下头,继续它的觅食大业。
段新红稍微松了口气,但神经依然紧绷。这里危机四伏,她不能一直吊在这根随时可能断掉的“树枝”上。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周围。斜坡虽然陡滑,但似乎并非完全无法攀爬。有些地方有凸起的接口或者锈蚀的痕迹,可以勉强借力。而在这个检修井的另一侧,似乎有一条更窄的、沿着管壁延伸的维护走道(或者说是凸起的边缘),虽然同样布满污垢,但看起来比这光滑的斜坡好走一些。
目标:移动到那条维护走道上!
她深吸一口恶臭的空气(已经有点习惯了),开始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沿着那截“树枝”向上攀爬。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淤泥湿滑,手臂酸软无力。
“咔嚓!”
那截“树枝”终于不堪重负,在她爬到一半的时候,从中断裂!
段新红惊呼一声,身体猛地向下滑去!她双手在空中乱抓,幸运地扒住了斜坡上一块稍微凸起的、锈蚀的金属边缘!
身体悬空,只有十根手指死死抠住那一点点凸起,全身的重量都挂在上面。手指传来钻心的疼痛,指甲几乎要翻盖过来。身下就是轰鸣的污水,掉下去万劫不复!
她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用尽这辈子最大的力气,双脚在滑溜的斜坡上拼命蹬踏,寻找着任何一点可能的着力点。
一寸,两寸……她像一只缓慢爬行的壁虎,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凭借着求生意志和对死亡的恐惧,终于将身体重新贴回了斜坡,找到了新的、相对稳固的支撑点。
她瘫在斜坡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全身都被冷汗和淤泥湿透,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休息了片刻,她不敢再多停留,继续朝着那条维护走道的方向,开始了新一轮的、更加小心的攀爬。
污水在脚下咆哮,恶臭包裹着全身,黑暗吞噬着希望。
下水道入口,成了她新的、更加绝望的囚笼。
而生存下去,成了此刻唯一、也是最奢侈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