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粗糙、带着荒古罡煞特有锋锐感的沙砾,如同亿万把小刀,疯狂抽打在陈默的脸上、身上。狂暴的风沙瞬间将他吞没,视野一片昏黄,方向感彻底丧失。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着滚烫的砂石,肺部火辣辣地痛。
他像一块破败的朽木,被沙暴裹挟着,在起伏的沙丘间翻滚、碰撞。背后撞在骨舟破洞边缘的剧痛尚未平息,全身的伤口在沙砾的摩擦和撞击下更是如同被反复撕裂。胸前那把弯刀,每一次翻滚都牵扯着伤口,带来钻心的剧痛和冰冷的死亡气息。
他死死攥着右手。一枚滚烫却黯淡的地脉炎髓核,几块棱角粗糙、散发着微弱赤红能量的赤血晶,成了他此刻唯一的“财富”和……续命的希望。
不知翻滚了多久,沙暴的嘶吼似乎减弱了一些。陈默的身体重重撞在一处背风的、相对坚实的沙坡下,被半埋了起来。他剧烈地咳嗽着,吐出满嘴的沙子和血沫,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反复沉浮。
不能停下……停下就是死……
他挣扎着,用那条新生的、布满裂痕和血迹的左臂,艰难地扒开压在身上的沙砾。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颤抖着右手,拿起一块赤血晶。这种矿石蕴含的能量狂暴驳杂,直接吸收无异于饮鸩止渴。但此刻,他别无选择。
陈默尝试着运转丹田内那新生的玄元剑台。剑台缓缓旋转,散发出微弱的暗金光芒,一股沉重凝练的吸力传出。他将赤血晶紧贴在小腹丹田位置,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剑台之力,去汲取晶石中那微弱的赤红能量。
嗤——!
一股灼热、混乱、带着金属锋锐感的能量流瞬间涌入丹田!如同劣质的燃料被投入精密的引擎,瞬间引发了剧烈的冲突和灼痛!新生的玄元剑台剧烈震颤,表面的暗红流火纹路明灭不定,仿佛要熄灭!经脉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呃……”陈默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但他眼神冰冷,死死咬着牙关,强行催动玄元鉴碎片那仅存的一丝秩序意志,如同最严苛的熔炉,强行镇压、提纯、炼化着这股涌入的劣质能量!将其中的狂暴和杂质一点点剥离、焚毁,只留下最微弱的一丝精纯火系元力,融入剑台核心流淌的暗金剑元力之中。
过程痛苦而缓慢,效率低得令人发指。一块拳头大的赤血晶,耗尽了他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勉强炼化吸收掉其中不足十分之一的能量。但这股微弱的力量,如同甘霖,滋润着他枯竭的经脉,稍稍压制了胸前弯刀侵蚀的阴冷,让他恢复了一丝行动的气力。
他如法炮制,又吸收了两块赤血晶。身体的虚弱感终于被压下去一些,至少不再随时可能昏厥。他这才拿起那枚黯淡的地脉炎髓核。感受着其中依旧温厚精纯、却损耗了大半的大地元力与熔岩火精,他没有立刻吸收。这是保命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
他挣扎着从沙堆里爬出来,背靠着冰冷的沙坡,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沙暴已经过去,昏黄的天空下,是无边无际、起伏如同凝固波涛的荒漠。死寂,荒凉,只有风卷起沙砾发出的呜咽声。碎颅号的残骸早已消失在沙丘之后,不见踪影。
接下来去哪?柳小芽他们失散在星海,墨长老牺牲,问道学院远在未知的星域。在这陌生而凶险的大荒域古尘星陆,他孤身一人,重伤未愈,还面临着离火殿无休止的追捕……
他需要信息。需要落脚点。需要恢复力量。需要……融入这个世界,寻找离开的契机。
《问道初解》的杂闻篇和之前从奴隶口中零碎的信息在脑海中闪过。最近的聚居点……黑石堡!由几个中型部落联合控制,混乱,但也意味着机会。
陈默撕下褴褛的兽皮甲,勉强包扎了一下胸前最严重的伤口,将那把弯刀的刀柄用破布缠紧,避免晃动加剧伤势。他收起剩下的赤血晶和地脉炎髓核,将钥匙扣贴身藏好。然后,他强忍着全身的剧痛,拖着沉重的步伐,凭借着对太阳方位的模糊判断,朝着记忆中黑石堡的大致方向,一步一踉跄地走去。
每一步,都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很快又被风沙掩埋。
……
三天后。
黑石堡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那是一座依托着几座巨大黑色岩石山体建造的粗犷要塞,城墙由巨大的黑石堆砌而成,棱角分明,充满了蛮荒的气息。远远望去,像一头匍匐在荒漠边缘的狰狞巨兽。
通往堡门的道路崎岖不平,布满了风化的碎石和深陷的车辙。形形色色的人在这条路上行走:穿着破烂皮甲、扛着猎物的独行客;驱赶着驮满货物、形似巨大沙蜥的驮兽的商队;还有像陈默这样,浑身浴血、风尘仆仆、一看就是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亡命徒。
陈默的状态比三天前稍好。依靠着谨慎地吸收赤血晶和缓慢炼化体内残留的荒古罡煞精粹,他的伤势恢复了一些,至少能维持基本的行走,玄元剑台也稳固了不少,能调动一丝微弱的剑元力护持内腑,对抗胸前弯刀的侵蚀。但他依旧脸色苍白,气息虚弱,胸前裹着肮脏的布条,隐隐渗出血迹,破烂的衣服下露出的皮肤布满新旧伤痕,尤其是那条布满暗金裂纹的左臂,更是引人注目。他这副模样,在通往黑石堡的路上并不算最惨的,但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经历过大毁灭后的沉重与死寂气息,却让一些经验老道的家伙下意识地避开了目光。
距离堡门还有百丈距离,一队穿着统一制式黑色皮甲、手持长矛、眼神凶狠的守卫拦住了去路。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光头壮汉,气息在炼气后期,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站住!报上名号!从哪来?入堡何事?”光头守卫声音粗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身后的守卫也纷纷握紧了长矛,矛尖闪烁着寒光,指向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