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频率…波形…这不可能…”林柚眉头锁成了死结,指尖如穿花蝴蝶般调出后台更深层、更核心的监控数据流。屏幕上瞬间跳出复杂到令人眼花的实时波形分析图。其中一条,是系统实时抓取的榜首用户的面部肌电图(EG)信号——代表颧大肌群活动的波形,竟然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规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锯齿状波动!上升沿陡峭,下降沿平缓,频率稳定得如同精密的原子钟,幅度几乎完全一致,没有任何正常人类肌肉收缩应有的自然微颤和波动!
林柚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这波形…这该死的波形太熟悉了!她立刻中断当前操作,手指在加密云存储的虚拟键盘上敲出一串复杂的指令,迅速调出一份尘封的存档数据——那是陈小乐之前给金元宝做“蜂巢LoGo饼干”实验时,用微型电极贴片贴在金元宝鼓鼓囊囊的腮帮子上,监测它啃食一块特硬玉米粒时,颊囊咀嚼肌群活动的原始肌电图数据!两份截然不同的波形图被她强行并列在屏幕上,开启同步播放模式。
嗡!
屏幕上,代表人类“完美微笑积分榜首”的颧大肌波动,那条规律得如同工厂流水线产出的锯齿状起伏线,其节奏、峰谷形态、甚至那细微的转折点,竟然与旁边代表金元宝啃玉米粒时咀嚼肌群的收缩波形…完美重合!分毫不差!简直像是同一套生物程序驱动下的产物!
林柚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冰冷的空气呛进肺里,激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她捂住嘴,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面对巨大荒诞时的生理性恶心。这榜首用户的“完美微笑”,根本不是什么情感的流露!这他妈是仓鼠啃食硬物的咀嚼模式被强行映射到了人类的面部肌肉上!是系统在诱导甚至强迫用户用咬合肌群来机械模拟微笑?还是说,这个用户本身…就已经被某种技术改造成了一只人形仓鼠?这所谓的“完美微笑积分榜首”,其最底层的生理反应模式,竟然与一只啮齿类动物啃玉米棒子毫无二致?这巨大的、冰冷的荒诞感如同海啸般将她吞没,让她头皮发炸,指尖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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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正完全没有察觉到林柚那边石破天惊的发现。他所有的感官都被女儿脸上那持续不断的、越来越剧烈的抽搐所占据。每一次痉挛都像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尖上。隔壁那男孩被迫发出的、带着哭腔的笑声和女人刺耳的夸赞,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耳朵,啃噬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他瞥了一眼门口,走廊暂时空无一人,只有远处护士站隐约的说话声。
绝望和一种近乎悲壮的父爱再次如狂潮般淹没了他。他的手,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和深入骨髓的负罪感,再次颤抖着伸向警服内袋深处。那个触感冰冷、印着“证物-tL748”黑色编号的透明小塑料袋被掏了出来,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袋子里,两片纯白的“白幽灵”静静地躺着,在病房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不祥的微光,像等待吞噬灵魂的恶魔契约。他的手指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血腥气。他看了一眼女儿因持续抽搐而汗湿、扭曲的小脸,又看了一眼药盒里那些淡黄色的、注定无法平息这场风暴的常规药片。
警察的职责、法律的底线、未知的、可能摧毁女儿未来的可怕副作用……所有这些曾经坚固的壁垒,在女儿此刻承受的炼狱般的痛苦面前,瞬间崩塌、化为齑粉。他猛地一咬牙,眼中只剩下凶狠而绝望的孤勇,像一个即将踏入地狱的殉道者。他用尽全身力气稳住颤抖的手指,捏出那片小小的、纯白的“白幽灵”,冰凉的触感从指尖直刺心底。就在他捏着这片重若千钧的药片,准备再次执行那饮鸩止渴的替换动作,指尖即将触碰到药盒里淡黄色药片的瞬间——
“滋啦…滋啦…沙沙沙——!”
病房角落里,护士站那台被遗忘在高处、落满厚厚灰尘的老式显像管电视,布满划痕的屏幕毫无征兆地剧烈跳动起来!原本播放着的、声音开得很小的健康饮食讲座画面瞬间被疯狂跳跃的、密集如雪崩的黑白雪花点彻底吞噬!喇叭里爆发出震耳欲聋、尖锐到刺破耳膜的电流噪音!
陈正的动作瞬间石化!那片纯白的药片险险停在药盒边缘,指尖的颤抖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强行冻结。林柚也猛地从巨大的荒诞感中惊醒,惊愕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射向噪音来源。
就在那片狂乱舞动的雪花和刺耳的“沙沙”噪音中,一个模糊但画面主体异常清晰的影像,如同幽灵般一闪而过,停留的时间短得不足半秒,却像烙铁般烫进了两人的视网膜:
画面背景是一个充满冰冷未来感的实验室。四面墙壁是毫无温度的哑光金属银,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闪烁着红绿指示灯的嵌入式仪器面板,幽蓝色的数据流在暗处无声滚动。冰冷的空气仿佛能透过屏幕渗出来。画面中央聚焦点,一个穿着剪裁精良、一丝不苟的深灰色风衣的男人侧影——正是秦瞳!他微微低着头,额前一丝不乱的碎发垂落,遮住了部分眼神,只留下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抿的薄唇,透着一股非人的专注与冷酷。他站在一个泛着金属寒光的操作台前,戴着特制的黑色绝缘手套,双手正极其稳定地操作着。
操作台上固定着一个结构精密复杂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银灰色装置,主体像一个小型机械颅骨。装置前端延伸出三根细长、闪烁着金属冷光的机械臂,每根机械臂的末端,都连接着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尖锐的探针。更令人心悸的是,那探针的尖端,此刻正闪烁着极其细微、却危险无比的幽蓝色电弧光,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噼啪”声!秦瞳右手拿着一把精密得如同手术器械的微型螺丝刀,左手小心翼翼地调节着装置侧面一个刻度精细的旋钮。他的动作稳定、精准、毫无感情,仿佛在调试一件与生命无关的精密仪器。但那探针尖端跳跃的致命蓝光,冷酷地宣告着它的真实用途——这是一个用于精密控制面部神经的面部电击装置!
画面一闪即逝,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掐断。旧电视屏幕瞬间又被更加疯狂、更加密集的雪花点填满,“沙沙沙”的噪音陡然拔高,如同垂死者的嘶鸣,震得整个病房的空气都在颤抖。刚才那惊悚的一幕,快得像幻觉,却又真实得刻骨铭心。
陈正和林柚都僵在原地,如同两尊瞬间风化的石像。秦瞳!在蜂巢的核心实验室里!调试着用于精准电击面部神经的装置!那东西是给谁用的?用在什么“实验”上?蜂巢到底在谋划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陈正捏着那片“白幽灵”的手指,因为极致的震惊和一股突如其来的、深入骨髓的寒意而彻底僵在半空,无法再移动分毫。药片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像握着一块来自地狱的寒冰。他看着女儿依旧在病痛中抽搐挣扎的稚嫩脸庞,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秦瞳手下那三根闪烁着幽蓝死光的电极探针,缓缓逼近某个未知目标面部的恐怖景象……一股更加庞大、更加黑暗、更加冰冷的阴影,如同实质的浓雾,瞬间从天而降,将他和病床上的朵朵,连同这间充满消毒水味的病房,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