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愣住:“这不是赈济?”
“不是。”她说,“是借。朝廷建了堤,修了渠,派了人盯着河水。我们不怕雨大,只怕不防。”
老人眼眶红了,低头摩挲着布袋,没再说话。
当晚,地方官送来最新通报:民间谣言基本平息,不少村民主动加入排水队伍,甚至有人自发组织巡逻,防止有人趁乱偷盗物资。
第二日清晨,苏婉登上高台查看堤防。工部匠人正在更换石板,铁锤敲打声此起彼伏。一名队长跑来汇报:“娘娘,新加固的堤段能抗十年一遇洪水。”
她点头:“还要继续监测水位,风雨哨不能断。”
回到驻地时,天已放晴。阳光穿过云层,照在湿漉漉的帐篷上。几个孩子在空地上追逐嬉闹,笑声清脆。
午后,六部官员齐聚安民堂议事。礼部侍郎率先开口:“年年储备救灾粮,耗费甚巨。若无大灾,岂非浪费?”
刑部尚书也附和:“不如等灾后再调拨,省下这笔开支。”
苏婉未动怒,只命人抬出两幅地图铺在堂中。
第一幅上标着过去十年大雍王朝的重大灾害,每处红点旁都写着死亡人数与流民数量。
第二幅则是近三年大晟的数据:同样的暴雨,同样的区域,伤亡数字却大幅下降。
她指着图说:“十年前,一场水灾死了十八万人。去年,同样雨势,我们只损失不到三千。三百万亩良田保住了,二十万百姓活了下来。”
堂中无人应声。
她继续说:“三年前,我们开始建这个体系。每年投入不足一次大灾损失的两成。现在它自己转起来了,不需要我一声令下才能动。”
户部尚书低声问:“那以后怎么办?”
“把应急列为常项。”她说,“物资轮换、队伍演练、监测维护,全部纳入年度预算。这不是开销,是保命钱。”
最终,所有人签字同意《常备应急条例》。
当日傍晚,苏婉踏上返京之路。马车缓缓驶离县城,百姓闻讯赶来相送。有人提着篮子塞进鸡蛋,有人跪地叩头。
她掀开车帘,看见人群中有老人抱着那袋稻种,紧紧贴在胸前。
车行数里,雨又下了起来。这次不大,细细密密洒在车窗上。她取出一本尚未启用的手册,封皮上写着《全国防灾指南》。
手指抚过书脊,她低声说:“该交给下一代了。”
马车拐过山口时,一名驿卒追上来,递进一封急件。她拆开看了一眼,放下帘子,对车夫说:“走慢些,雨大路滑。”
车轮碾过水洼,向前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