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压城,宫门将闭。
李瑶的密信送到时,李毅正蹲在东华门外的石阶上擦刀。他没看信面文字,只拆开火漆后对着灯笼照了片刻,便起身往宫内走。信纸背面用隐墨写着一行小字:豺狗断尾,必行险招。
他脚步未停,直奔勤政殿。
李震还在批阅奏章,烛光映着他手边那份明日祭祖的礼单。李毅进门也不说话,把信放在案角,又从袖中取出一枚铜牌,轻轻搁在信纸上。铜牌是驿卒通行令,边缘有刮痕,底部刻着一个“崔”字。
李震抬眼。“他们动手了?”
李毅点头。“东华门守卫发现一名驿卒靴底沾有火药屑,盘查时突然暴起,已被控制。另有四人翻墙入内,在偏殿被弩阵射杀。”
“活口有几个?”
“两个。一个腿断了,一个嘴被铁钩刺穿,暂时问不出话。”
李震放下笔,手指敲了敲铜牌。“这牌子是谁给的?”
“登记在册的是兵部递文差役,但昨夜没人报备行程。我们查了驿站马匹损耗记录,今早少了一匹黑鬃马,鞍具也不见了。”
李震冷笑一声。“拿朝廷驿道当刺客通道,真是胆子不小。”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外面巡夜的灯笼一排排亮着,宫墙上下每隔十步就有持矛士卒站立。
“你什么时候布的防?”
“影三的消息到的当天夜里。”李毅声音低,“我调了三队暗哨轮换,所有进出宫门的人必须脱鞋查验。厨房送饭的桶都加了锁,连扫地的老太监都被换了新面孔。”
李震回头看他。“辛苦你了。”
李毅摇头。“该做的。他们既然敢动刀,就不能让他们全身而退。”
两人沉默片刻。外面传来一声梆子响,已是三更。
李震重新坐回案前。“等天亮后,把那两个俘虏押去刑部大牢,对外就说抓到了谋逆要犯。名字先不报,只说与朝中重臣有关。”
“你想借这事做文章?”
“不是我想,是他们逼我。”李震拿起那份礼单,“明日就要祭祖登基,他们偏要在这时候动手。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李毅低头应下,转身欲走。
“等等。”李震叫住他,“审出来的东西,凡是提到‘煽动饥民’‘扰乱大典’的,全都记下来。找几个嘴巴紧的差役,明天一早去坊市茶楼里说闲话。”
“明白。让百姓知道谁想乱。”
“对。”李震盯着烛火,“这些年减了税,开了仓,修了渠,多少人家能吃饱穿暖。可总有人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现在让他们看看,若没有新政,这太平日子一天也过不成。”
李毅离开后,李震吹灭两盏灯,只留一盏照着书案。他翻开一本新册子,写下第一行字:“登基前七日,士族遣刺客六人,意图行刺未遂。”
第二行:“俘二人,毙四人。所携火药可炸半座偏殿。”
他合上册子,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天刚亮,消息就传开了。
西市一家早点铺子里,两个差役模样的人坐在角落吃面。其中一个低声说:“听说昨儿晚上宫里抓了刺客,还是从驿站混进去的。”另一个接话:“可不是嘛,据说背后有人出钱雇的亡命徒,就想在大典那天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