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打在车帘上,发出细密的响声。苏婉睁开眼,药箱还稳稳放在脚边。她伸手摸了摸箱角那道细痕,手指滑过木面,没有停顿。
马车已停下。
她掀开帘子下车,黄土墙围成的村落就在眼前。村口站着几个人,手里握着木棍,一动不动。路上没有行人,最近的屋门紧闭,窗缝里透出一点香火的烟气。
医疗队其他人陆续下车,站成一排。没有人说话。
苏婉摘下口罩,露出脸。她往前走了十步,从怀里取出一张纸,用西域话说:“我们是大夫,来治病的。”
没人回应。
她把纸举高,声音不急:“若你们不信,我先吃药。”说完,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药丸,当众吞下。
人群后方有老人低声说了句什么,持棍的男人 exged 眼神,但没散开。
苏婉回头对队员说:“原地等。”
她站着没动,风吹起她的衣角。太阳慢慢偏西,影子拉长。
终于,一个孩子从门后探头,立刻被大人拽回去。屋里传来压低的哭声。
苏婉又往前走了一步,声音放轻:“我知道你们怕。可病不是神罚,是能治的。”
没人接话。
这时,一个披着兽皮的男人从村中走出,手里拿着一根刻满符号的短杖。他站在路口中央,指着苏婉大声喊了几句。
村民骚动起来。
几个年轻人弯腰捡起石块。
第一块石头砸在马车边上,发出闷响。第二块擦过一名队员的防护服,在布面上划出一道白印。
苏婉立刻抬手:“退后三丈!”
队员们迅速后撤,只留她一人站在原地。
她没动,也没喊。等人群安静了些,才开口:“我们不进村。只要一间空屋,收治愿意来的人。三天,治不好,我们走。”
她打开药箱,拿出一块布,蹲下身,在地上来回擦拭。擦完一片,又铺上一张干净的麻席。
“这是观察区。”她说,“谁想来看看,随时可以。”
没人上前。
她就坐在席子边上,药箱放在腿上,手一直搭在提手上。
天快黑时,一个女人抱着孩子站在远处。孩子脸上有溃烂,已经结痂,但眼角还在渗水。
苏婉抬头看她:“你想让他活吗?”
女人没动。
“他还能吃饭,还能哭,说明他不想死。”苏婉说着,打开药膏,“让我试试。”
女人抖了一下,抱着孩子后退半步,又停住。
苏婉没再说话,只是把药膏涂在纱布上,轻轻放在膝上,等着。
风卷着沙粒掠过地面。远处传来狗叫。
女人终于往前走了一步。
苏婉站起来,慢慢靠近。她没戴手套,直接接过孩子,掀开襁褓,看到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发炎红肿。
她用棉布蘸药水清洗,动作很慢。每擦一下,都看着孩子的反应。
孩子哭了,但没挣扎。
涂完药,她包扎好,把孩子还回去。
女人抱着孩子,站在原地看了她很久,突然转身往家跑。
围观的人群开始低声议论。
那个披兽皮的男人怒吼一声,挥手召集了几位老者,往村后走去。
夜深了。
医疗队在观察区外支起帐篷,点燃艾炉。烟雾升起,挡风也防虫。
苏婉坐在医棚门口,手里拿着一本册子,记录刚才的情况。她写得很慢,每一行都标清楚时间、症状、用药量。
队员轮流朗读防疫条例,一段汉文,一段西域语。声音不大,但足够传到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