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次点出位置:西域三条商路交汇口、闽越水师巡防区边缘、北境互市边境村落、西南山道隘口……
“你们六人,将以不同身份前往这些地方。一个扮商队账房,一个充游学士子,两个做医馆学徒,另两人随漕船南下。”
每人领到一枚铜铃木牌,铃声长短不同,代表不同等级警报。最急时,摇三下,声音能传三里,且会引发附近其他木牌共振。
“不要急于立功。”李瑶最后说,“先活下来,再传递消息。我不需要英雄,只需要活着回来的人。”
启程那天天还没亮。六人各自收拾行装,陆续离开驿站。他们穿着普通,行李不多,混在早市人群中,很快消失不见。
李瑶站在政事堂窗后,看着最后一人转过街角。她退回案前,翻开一本新册子。这是今日收到的第一份回执——豫州文馆上报,当地说书人近日编出一段新词,讲的是女子学堂学生替父申冤的事,听众众多,已有三人主动到县衙自首旧案。
她提笔批注:**列入观察名单,半月后复查传播范围**。
傍晚,李毅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简报。他递过去:“昨夜演练结束,全员掌握接头暗号与撤离路线。有三人反应稍慢,已安排补训。”
李瑶点头:“继续练。润州的事不会是最后一次。”
“我已经下令,所有文馆夜间加派巡更,门窗加固。另外,在十五个重点州增设应急联络点,一旦出事,三刻内可上报中枢。”
“还不够。”李瑶翻开另一叠文书,“文化之乱,往往始于言语。我们要盯的不只是火,还有火种。”
她抽出一页:“这份记录显示,近一个月,多地出现匿名传单,内容都是指责新政‘毁祖制’‘乱纲常’。发放时间集中在庙会、集市前后,手法相似。”
李毅接过细看:“应该是同一伙人。”
“查来源不如查流向。”李瑶指着几处标记,“这些人不敢明着反对,只能靠散播谣言动摇人心。那就让他们知道,说什么,我们都会听见。”
她合上册子:“从明天起,所有州府文馆,除日常上报外,增报‘民间言论摘要’。挑重点记,不必全文。我要知道老百姓在议论什么,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李毅应声退下。
夜深了,政事堂只剩她一人。灯芯噼啪响了一下,她剪去焦头,继续翻阅文书。一份来自北方的密报送来,提到有牧民在边境发现陌生脚印,走向无人山谷,持续三天未断。
她放下笔,取出木牌,轻轻晃了两下。铃声清脆,短促。
片刻后,门外脚步响起。一名黑衣人低头进来,双手抱拳。
“派人去查那些脚印。”李瑶说,“别惊动当地人,悄悄跟进。若有异常,立即回报。”
黑衣人领命而去。
她重新坐下,拿起朱笔,在地图上的一个山谷位置画了个圈。那里远离驿道,常年少人进出,却正好连接两条隐秘小径。
她的手指停在那里,没有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