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说不用考试。”李瑶回应,“但我们主张加试实务策论、地理舆图、民生调度。一个能规划水利工程的人,不该输给只会写漂亮骈文的公子哥。”
“可这样一来,世家子弟岂不吃亏?”有人质疑。
“那寒门子弟几十年不得出头,又算不算亏?”革新派中有人反驳,“你们怕他们上来抢位置,所以宁愿天下多数人一辈子睁眼瞎?”
争吵再度升温。
苏婉抬手示意安静:“今天我们不是来争输赢的。教育的目的,是让更多人有能力选择自己的路。我们可以保留经典教学,但也要加入实用内容。能不能找到一条中间路?”
片刻后,一位一直未发言的老学究开口:“若能在启蒙之初仍以‘孝悌忠信’为先,后续再授实用之学……老夫或许可以考虑支持编审新教材。”
李瑶立刻接道:“这个建议我们可以采纳。事实上,我们在草拟《大晟学典》时,已将伦理教育列为必修。”
“但我有一个条件。”老人盯着她,“所有课本必须经过学者共议,不能由朝廷单方面定夺。”
“可以。”李瑶点头,“成立教材审议会,由各方推举代表参与。”
台下开始有人低声交流。一些原本态度强硬的守旧派,神色松动了些。
一位年轻革新派站出来:“我们也得承认,有些传统并非糟粕。比如宗族互助、邻里守望,这些在灾年救过很多人命。我们不该全盘否定过去。”
苏婉露出一丝笑意:“变革不是砸碎一切重来。而是把有用的东西留下,把挡路的障碍搬开。”
辩论持续到午后。最终,双方达成初步共识:允许各地乡学采用新式课程,但须保留基础儒家伦理教学;设立联合教材编审机制;鼓励士绅捐资助学,纳入地方考评。
散场时,三位老儒私下找到李瑶,表示愿意参与初等课本的修订工作。而革新派的年轻人则当场起草了一份《劝学新篇》,打算刊印散发。
当晚,苏婉在灯下回了几封士绅联名信,答应他们若出资建校,可在学堂立碑留名。李瑶则坐在书房整理今日记录,将几条共通理念标注出来,准备明日呈报中枢。
两人并肩站在窗前,望着城中零星亮起的灯火。有的来自私塾,有的来自夜读的寒门小屋。
远处传来打更声。
李瑶轻声说:“只要这些灯不灭,就有希望。”
苏婉没回答,只是把手轻轻搭在窗沿上。木头有些粗糙,磨得指尖微痒。
街角一处屋檐下,一个少年正借着灯笼光低头看书,手指划过纸面,一字一句念出声来。